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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宝锦年岁还小,谁舍得叫她出来做厨娘挣家用呢?
两个竹木的食盒乖乖倚在门房的墙角,另有一个食盒却刚端上严家的饭桌。
吴叔和游飞把该热的菜都热了热,又添了一个青盐甲鱼汤和一摞炸臭豆腐上桌。
这菜刚摆上,吴叔‘呦’了一声,又赶紧把臭豆腐给端下去。
明宝锦正看着那热腾腾金黄黄的臭豆腐呢,轻轻‘呀’了一声。
“吴叔!臭豆腐端哪去?”游飞赶紧叫住。
“这,”吴叔看看明宝清,又看看明宝锦,笑
道:“这,这是街面上买的乳腐臭豆腐,买回来过一下油锅就成了,我图个方便,咱就不吃了吧。小娘子你带了这么些好菜,这个摆边上煞风景。”
“要吃。”明宝清说:“我都没吃过这个,快放下给我试试。”
明宝锦也在边上点头啊点头。
乳腐臭豆腐外层是空空脆脆的,有点烫,明宝锦第一口没吃下去,吹了又吹才试第二口。
咬过那层炸泡的豆皮后,内里是香而绵密的,臭味一点都闻不到了,反而品到乳香和豆香,非常好吃。
明宝锦抿着不断的乳腐丝,眼睛一亮又一亮,笑眯眯看着游飞。
游飞扒着饭对着她笑,又忙着给她夹菜、舀汤,捞甲鱼最肥的裙边。
平日里一口一个‘老奴’的吴叔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睃了严观一眼,十分僭越又自然地用长辈口吻道:“小郎你很饿吗?早上不是吃了一大碗的面?怎么筷子只往自己碗里伸?”
“今儿又没虾没螃蟹,不用剥。”严观好好吃着饭就挨训,看了眼正吐掉汤里一截黄芪的明宝清,道:“她吃饭有自己的次序。”
明宝清的确更喜欢自己夹菜吃,但不知道严观是怎么发现的。
吴叔剜了他一眼,“汤呢。”
“盛了。”严观指了指明宝清手边的碗,有点无奈地对吴叔说:“要不换个菊花决明子的枕头吧,明目。”
吃过饭后,明宝清就要带着水田犁去找宇文侍郎。
严观与她同去,吴叔端着清茶出来的时候,他们俩都打算要走了,但因为月光非常生气地啃了绝影的鬃毛,所以两人在慌手忙脚地劝架,拽着缰绳满院子绕。
吴叔端着茶盘弯腰看了看,道:“绝影这是闹着要配种了?你们俩还是别一块骑出去了,公马这几天性子燥,在路上闹起来就麻烦了。”
绝影高声鸣叫着,扬起前蹄冲月光展露它颇为伟岸的本钱。
游飞目瞪口呆地瞧着,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一只手捂住明宝锦的眼,心道:‘哇塞,好下流啊。’
严观真不知道是要替自己的马感到羞愧还是觉得自豪,从前这个时候,绝影最多就是踹坏马厩,性子燥一些,在官署里寻别的马打架生事,还真没有摆出过这副德行来。
明宝清忍笑瞧着吴叔和游飞费了老鼻子劲才把绝影拽到马厩去,又瞥了严观一眼,抛下一句‘物肖其主’,就牵着月光往外去了。
严观快步跟上,正要为自己辩驳一番,就听到绝影在马厩里撒气,踹裂木板的响动。
他折回去瞧了一眼,见吴叔和游飞无事才又出来。
明宝清骑在月光背上看着他,对上她戏谑的目光,严观忍不住道:“马又不懂事。”
“你懂事。”明宝清嘴角勾起,垂眸睨着他的时候,眼神极是妩媚。
严观忽然伸手把她从马背上薅了下来,月光的皮毛光滑如水,明宝锦每天都会梳理一遍。
明宝清的臀隔着衣料滑过顺溜的马儿皮毛,很快又落入一只炽热宽大,骨节分明的手掌中。
为了更好地将她拘在怀里,严观的手掌稍稍一掂,五指也握得更紧了几分。
明宝清朝门口瞧了一眼,见院里安静了下来,吴叔应该是领着明宝锦和游飞上外去了,至于巷口处可能会望进来的目光,也被月光挡住了。
“做什么?”明宝清安下心来,搂着他的脖颈,往下沉了沉自己的身子,让自己被抱得更舒服一些。
柔软磨在他的掌心,严观滞住了呼吸,目光颤动着,在明宝清面上舔舐,他脸上满是一种快要炸掉的神色,却要生生忍着。
“不是说物肖其主吗?”严观道。
“畜生所为,”明宝清搂着他的脖子,将身子往后坠去,尽可能离他远些,可长腿却缠在他的腰上,“严帅是正人君子,怎么好学?”
“我不是君子。”严观越是倾身过去,明宝清越是往后仰,像是细枝上的硕果,盈盈坠着,却不叫人摘。
严观扶着她的腰将她一把揽进了怀里,贴着她的唇角哑声道:“我是畜生。”
明宝清得了这一句,侧眸赞赏地看着他,她看见严观眸中冒出火来,面颊也微微一偏,将自己的唇印在他的唇上。
热蓬蓬的风裹着明宝清,她想,夏天要来了。
那夏风来得可真是强劲,有一缕格外霸道又温柔,撬开她的唇缝,吮着她的唇舌。
严观揉着她的后颈,偶尔一睁眼时,他也看着她,看着她眉间的那颗褐痣。
他第一次看见这颗痣的时候,以为这是自己所能得知的最私密的细节了。
他绝想不到自己可以这样吻她,因为这个吻,这世上一切都对他没了诱惑,又或者说,这世上所有的诱惑,都汇聚到了明宝清的身子里。
不知从哪一下吮吻开始,轮到了明宝清主动,她的吻细密密的,顾惜着自己被他吻痛的唇,吻得很轻,像是日暮时分落的一场玫瑰色小雨。
夏日里时常有这样的雨,风卷来的,毫无预兆地降落下来,是神明轻轻一挥袍袖,又譬如明宝清对他的允准。
他从未肖想过她的垂青,可他却真实得到了。
一声长长的喟叹散了开来,严观不满地吐露着他的满足,欲望并没有得到充分的排遣,它烧在眼里时,亮如火把,却只是照亮了她,而没有灼痛她。
而明宝清的欲望是截然相反的表现,她想,夏雨都要把她的裙子沁湿了。
第092章 幕佐
工部司的官署并不大, 但看起来很紧促,可能是因为其中匠人坊隔了太多个,要处理的一些案牍就统统堆到了余下的几间小院里。
工部衙门除了工部司之外, 还有屯田司、虞部司、水部司等等。
农事听起来与屯田司关联更多, 但工程营建等事务, 大多由工部司来办。
除了宇文主事之外, 工部司的主事还有两人,各领建筑、军器官业为主,宇文主事日常所领职务, 以织造官业为主。
农具只是宇文主事职责中很小的一个部分, 可以说占不足十中之一,甚至可以说,是宇文主事本身的志趣所在。
“我这就让底下的官匠依着你这样式做几把水田犁出来, 先在官田里试一试, 若是好用, 可以多做些, 让县衙通知乡里的百姓拿自己的旧犁来换。”
宇文主事今日似乎是有些心事,每每开口时都先愣上一会,似乎在打腹稿, 又像是被某件别的事绊了心思。
“好。”明宝清和严观对视一眼, 神情欢喜。
隔壁军器坊里忽得腾起一股绿雾,好似毒烟, 严观闻见了硝石刺鼻的气味,忙和宇文主事一道关上门窗。
“主事, 这是做什么用的?”
宇文主事闻言一转身, 就见明宝清正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立有四条腿的小车端详。
“风扇车, 用来清除谷粮中的糠壳或是尘土等杂质的。”出声解释的却是严观,“那次在官田粮仓抓贼时看到仓房里有这个。”
“对,你转那个轱辘,车里边的风扇叶片会转动起来,扬起风来把糠壳尘土吹出去,将稻米留下来。”宇文主事说:“但这种农具在寻常农家用的不多,平头百姓都是在上风口用抖谷子的方法来分开粮和糠。”
每每到那几天,好似黄沙过境,出去一趟再回来,能洗下一身的糠土。
“是从这里将舂碾后的谷粮倒进去?”
明宝清望进风扇车顶部的锥形入口,摸到底部斜面没有封口,斜的角度不大,一次漏下去的谷粮不多,可以被叶片转动而产生的风充分吹分开来,叶片的风量被设计过,吹不动簌簌而下的稻米,而那些糠壳尘土却可以顺着风扇车侧面没有被完全封上的部分直接被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