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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三两月的功夫,驾部司的人手也组齐了,原先那些犯了事的官员也就用不上了,该流放的流放,该贬斥的贬斥,孟容川升任了库部司的郎中,他原本的上官则平迁到了驾部司做郎中,这样一来,上司下属倒是平起平坐了。
虽说在驾部司官员的陨落中得以升迁的人不只孟容川一个,但他本来就是新进的兵部,在外郎的位置上坐了一年就升成郎中了,当然算是迅速,旁人只怕坐十年都不一定能跨这一步。
他有尚将军的帮扶,自然算尚将军一派的人,虽说尚家是武将世家,势力都在军中,但在尚家在朝中的姻亲也很不少,其中便有几家主动亲近孟容川的,这也是意料中事。
孟家的小小门庭一时间热闹起来,原本老苗姨一天总有几趟进孟家找孟老夫人玩,但孟家时不时来客,她倒不好去了。
孟家虽然有些家底,但孟老夫人毕竟是乡野妇人,也并未当过几日正经的官夫人,这一向就有些招架不住,明家女娘谁在家,她就赶紧请过去作陪。
蓝盼晓是最常去的,她毕竟做过侯夫人,虽不是什么让她自得自傲的过去,但交际上的事情她毕竟是练熟了,她又跟文无尽定了亲,是个方便往外拿的身份,孟老夫人只消在她边上笑呵呵,点点头,吃吃茶,说说符合她身份的场面话就成了。
再有,就是明宝清也去帮着张罗了两回。有一日是明宝清休沐的日子,她平素里骑马穿便装穿惯了,小草又请得急,也来不及梳妆换衣裳了。
孟家待客的花厅里坐着的是京兆府少尹家和秘书丞家的夫人,她们分别是尚将军隔房的堂妹和表姑母。
听见脚步声时,两人就移了目光看门外,见到一位高挑的女娘走了过来,因抬手挽帘子而挡住了脸,反而先晃出了一角衣料。
乍一眼不过是块青绿绸子,再一看居然泛着月白光芒,秘书丞家的夫人一下就瞧了出来,那是上品的云锦绸缎。
可这么好的绸子,居然拿来做了件样式极简单的圆领袍,正在她们有些疑惑的时候,人已经走进来了,利落舒美的发髻上一点装饰都没有,只是这么一头乌黑的发,却将她面庞衬得鲜明而耀目。
‘大郎说孟郎中总是不接话茬,这年岁了也不议亲,言语间似乎是有心上人了,莫不成就是这一位?’秘书丞夫人暗自咋舌,‘这下难办了,咱们家里的女娘还真没有这种身段气度的。’
秘书丞夫人正想着,又听孟老夫人介绍,说明宝清是工部的主事。
‘呀呀,还是当官的,原是喜欢性子厉害的,有本事的啊。’秘书丞夫人更觉得棘手了,同少尹夫人对了一眼,堆起客套的笑容看向明宝清。
同这两位夫人打交道,明宝清可是轻轻松松的,但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今时今日的言谈举止不及从前那样婉转周到了,即便她是无心的,却也叫两位夫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们不太理解这种压力的来由,依靠自身的经验判断,下意识就认为明宝清与孟容川该是有什么,而明宝清是洞察了她们来的目的,所以才会如此。
虽说这婚事不成了,但秘书丞夫人瞧着明宝清并没有恶感,她的女儿去岁也送到尚家族学里去念书了,她瞧着明宝清,想着若是女儿长大后也如明宝清这般模样,有这般当官的能耐,想想也觉得很喜欢。
两位夫人走时是明宝清来送,秘书丞夫人本来是想与明宝清多说几句的,但听见路那头有马蹄声,想着是不是有车马要过,于是就请明宝清留步。
不过她要上轿子时,见到那头路上的来者是一人一马,不至于被轿子堵了路,秘书丞夫人就又停了停,握着明宝清的手笑道:“今日也算与小娘子有缘,来日若有喜事,可别少了我一杯酒吃。”
这话对于才初次见面的明宝清而言有些逾越了,但秘书丞夫人与岑嫣柔去世时的年岁相近,又是亲和的样貌,明宝清就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他日有喜,我定然也有厚礼奉上。”
秘书丞夫人此时想的不是替自家郎君交际,而是替自己女儿将有可能的仕途拉一点人缘,她拍了拍明宝清的手,朝孟家的大门努了努唇,又对站在明宝清身后的小草也笑了笑。
小草呆呆回以更灿烂的笑容,明宝清却愣住了。
这番示意之下,明宝清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可她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得出这番结论的,只是还未等她解释,秘书丞夫人就坐进轿子里去了。
小草进屋去了,轿子渐行渐远,马蹄声越来越近,‘哒哒’声贴到她背上,一只漆黑硕大马头缓缓从明宝清肩头伸过来。
绝影嘴里嚼着一口从孟家墙根处啃下来的草,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哼哧哼哧同明宝清打着招呼。
这马嘴里‘吧嗒吧嗒’响个不停,嚼得明宝清脑袋都疼了。
只这还没完的,明宝清果然就听一道声音从她发顶劈下来,有点阴恻恻的,又醋又怒还不能吼。
“那妇人的意思,是说要吃乌珠儿和谁的喜酒?”
“人家只是误解了。”
明宝清心正里想着明宝盈与孟容川相交的这份知己情谊不知该何去何从, 故而这说话的语气也轻飘飘的,一副浑不在意的感觉。
等她回过神来时,严观已经下马了, 将她拦腰一抱, 本来是要托举到马上去的, 只明宝清挣了下来, 不解道:“回家就这么几步路,还要骑马?”明宝清问。
严观又低头亲她,毕竟是在外边, 又是青天白日, 日光耀目的,明宝清下意识躲了一下,就见严观像是被她剐了一刀般那么惊讶难过。
“不用这样吧。”明宝清忍笑说。
严观又在她唇上亲了亲, 这一下很重, 把明宝清怼到马背上去了。
绝影纳闷地哼唧了一声, 费解地瞧着两个总是啃来啃去却不□□的家伙, 甩动着尾巴。
严观见明宝清这一回没有躲,下一个吻就柔和了起来,他轻轻吮着她的唇, 心里的酸味怒意一并融化在她微微张开的唇缝里, 他探了进来,缓慢地品尝着, 像露珠一样在她唇上滑动着。
高大的一人一马拢住了明宝清,虽然马腹下可见他们的双腿叠在一块, 藏住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一种想法, 但明宝清还是胆大了起来,手搭在他腰腹上, 指尖鼓励似的隔着衣料在勾勒弧线。
只忽然,严观停住了所有的动作,明宝清仰起头,清晰可见他脖颈处的青筋搏动了两下,随即就有两道欢快的脚步声迫近,随之而来还有‘呼啦呼啦’的风声。
!大姐姐!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不回家吗?”游飞和明宝锦正在一圈圈跑,要把明宝清做的那只褐隼风筝放高。
见严观绷了个脸没理他,游飞和明宝锦往绝影背上一趴,眨着眼好奇地看他俩。
明宝清看着漆黑马背上两颗笑容明媚的傻脑袋真是想笑,严观憋着气,道:“不回去了。”
“为什么呀?”明宝锦扒着马背没有游飞轻松,得踮着脚。
严观的表情柔了一点,他说:“想同你大姐姐出去玩。”
明宝锦道:“好哦,你们去吧。我同阿婆说去。”
说着,两个小傻瓜又牵着风筝跑走了。
严观叹了口气,在明宝清无饰的乌发上碰了碰,又低了低头,在她后颈上亲了亲,这两个吻并不那么缠绵,但他的唇很烫,似乎像是烙在明宝清的脊背上,让她一阵阵发麻,竟是连马镫也踩空了一下,被严观眼疾手快搂到马背上了。
明宝清听见他笑,有些羞恼起来,只还未说什么,绝影就快跑起来,明宝清往后一仰,严丝合缝地倒进他怀里去了。
绝影往西越跑越深,明宝清不知严观是想带她往哪去,方才一掠而过,坊门上的坊名她还没有看清,只得问:“这里是什么坊?”
“醴泉坊,在布政坊西边。今日坊内的祆教要祭祀,他们的仪式与咱们的很不一样,也看个新鲜。”严观说。
明宝清心知这些时日被诸多烦心事牵绊,许久没有与他独处过了,他是想要点缠绵滋味了。
可她又想逗逗他,故意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呀。”
严观说:“他们的仪式虽有歌舞、祭酒一类相似的,但最大的看头还在幻术上,诸如剖心破面,切首刺肋一类的,有些血腥恐怖,只怕老少不宜。”
“那让小青鸟一块来啊。”明宝清又说。
严观皱了皱眉,道:“他自己有腿。”
明宝清闷声笑,过了会子,他想起什么来,又道:“醴泉坊多陶瓷窑,坊内沿街卖陶器、瓷器的小摊子一步一个,出了醴泉坊价钱就翻番了,我瞧着小妹很喜欢烹煮盛食的器皿,你挑挑,咱们买些个好看的回去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