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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舒宁被逗笑了,抬起眸子冲她点头,“谢谢钮常在的提醒,奴婢定会谨言慎行。”
钮祜禄静怡反倒收了笑,她听出耿舒宁的不以为意,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我今日这番话,不说全是为了你,可我敢拿肚子里这块肉担保,七分是为你好,剩下三分,也不是为了害你,至于要怎么做,你慢慢思量便是。”
她没再多说,冲耿舒宁笑了笑,招过自己的宫女来,施施然离了后殿。
钮祜禄静怡不知,陈嬷嬷身边的小宫女是御前培养出来的,耳朵尖,听了个全乎,低低跟陈嬷嬷禀报了。
等到小库房里没了外人,陈嬷嬷才小声问:“姑娘,可要老奴去查一查?”
耿舒宁笑得比刚才更放松,“不必,她不是叫我慢慢思量?先叫我猜一猜。”
“苏常在小产,瓜尔佳常在无辜与否不好说,可动手的,应该不只是一个人吧?”
陈嬷嬷了然点头,“在宫里想下毒好歹还有食物相克的法子,可要凑能迅速堕胎的药材,怕是九族都得在断头台上溜达两圈儿。”
小说电视剧里红花麝香夹竹桃等让人小产的手段不少,实则在宫里,想得到这些并不容易。
私自夹带东西入宫是足以满门抄斩的死罪。
神武门有尚功局的嬷嬷坐镇,宫女太监出入都要被严查。
唯一能进东西的西华门,甚至养了专门的御犬和试药兔,杜绝有不明之物入宫。
不是完全得不到,但哪怕一两红花,都得有个出处。
似嘎鲁代的宫女这边说不清楚,大致是手段高超能夹带入宫,或通过有头有脸的大臣和命妇想法子送入宫……
陈嬷嬷仔细解释着,“每每被发现,上到太医院和提督衙门,下至尚功、尚膳宫人,一死就是一大片,轻易不敢有人动歪心思。”
耿舒宁了然,她也是穿越后才发现,把孕妇撞倒,罚跪,落水……这些粗暴拿命往里填的手段,才是最常见的宫斗。
太后先前安排的精气嬷嬷都手脚麻利,也专门防着这一点,所以太后才会觉得苏常在蠢。
现在看来,耿舒宁眼神玩味,“听钮常在的意思,掺和的人还不少。”
她只是无奈,“我想不明白,怎么回回都有人想把我拉下水?”
陈嬷嬷笑:“钮常在说了,万岁爷对您的情分瞒不住人……”
耿舒宁轻嗤,“即便万岁爷对我……有所谓的情分,我所不明白的是,她们怎么都觉得我好欺负呐?”
陈嬷嬷不吭声了,姑娘看起来确实不像个心狠的,手里自始至终也不过就那一条人命罢了。
耿舒宁若有所思看向陈嬷嬷,“嬷嬷也觉得我好欺负?”
陈嬷嬷抬头,看耿舒宁笑眯眯靠在门框上,雪后的冬阳叫她如画的眉眼格外清纯,可仔细看,弯起的杏眸里又闪烁着叫人不敢忽视的凉薄。
她有些拿捏不准,好话确是会说的,“姑娘的手段一般人不明白,可扮猪吃老虎也并非坏事。”
“嬷嬷说得是。”耿舒宁依然笑眯眯的。
“那嬷嬷可愿帮我?将来我身边定不会少了嬷嬷的位置,我给嬷嬷养老,叫您锦衣玉食,比寻常人家的老封君还风光。”
陈嬷嬷听得心生动摇。
她在宫里几十年,当年被万岁爷机缘巧合从一个庶妃手里救下,给万岁爷做钉子近十年,才走到了慈宁宫小库房管事嬷嬷的位子上。
虽然听起来体面,实则半点用处都没有,老了也不过是庵里去。
如果真能成为姑娘身边的得意人,一旦姑娘登高,将来老了被赏赐宅子和尊荣,日子绝对比眼前有奔头。
但这需要付出代价。
不用跟舒宁说,陈嬷嬷也知道,要得到这些,她得换个主子。
她为难地垂下头,“姑娘叫老奴仔细想想行吗?”
“不急,嬷嬷慢慢想,即便是拒绝,我也不会为难嬷嬷的。”耿舒宁笑着捧了给太后娘娘寻出来的鎏金镂空手炉,一步步从阴影里踏入明媚雪地里。
只不过,她会凭功劳,换个愿意认主的嬷嬷过来,代替不为她所用的人。
好在陈嬷嬷对耿舒宁的条件着实心动。
翌日傍晚,在耿舒宁用过晚膳后,关上门,她就跪在耿舒宁面前,给了答复。
“往后姑娘叫老奴做什么,不管看到听到什么,在万岁爷面前,老奴的意思,都只会是姑娘的意思。”
耿舒宁笑着扶陈嬷嬷起来,拉着她坐下,声音甜软。
“那嬷嬷先记住,我不爱别人给我下跪,先前咱们怎么着,往后还怎么着便是。”
“苏常在这事儿,既然旁人想拉我下水,该知道的,我也得知道。”她不会再天真到以为自己只要缩回龟壳,就万事大吉。
“想必万岁爷有留下暗卫?”
见陈嬷嬷点头,耿舒宁酒窝更深:“劳您帮我传个话,不是我想查什么,查清楚苏常在小产的真相,都有谁参与,事关我要送万岁爷的一份大礼是否能成。”
“若他们办不好差事,耽搁了给万岁爷的大礼,会死很多人,回头也得劳嬷嬷跟苏总管说清楚,可不是咱们不尽心。”
“但若他们差事办得叫我满意,所有办差的暗卫,我都会请万岁爷论功行赏,一个也少不了。”
陈嬷嬷原本还略有些忐忑的心窝子,听了耿舒宁这番话,安下不少。
她笑着点头,“姑娘放心,老奴明白姑娘的意思。”
一日后,承德的温泉庄子内,高斌跪在胤禛面前。
“奴才明白姑娘的意思,只是……暗卫不知,姑娘吩咐的差事该办到什么程度。”
在旁伺候的苏培盛,在心里咋舌,先前还看着傻大胆的小祖宗,冷不丁长了心眼儿,提着棒子捧着枣儿的这番敲打,就是他都说不出拒绝来。
这才不到半年,啧啧~以这小祖宗的成长速度,可太适合在宫里过活了。
胤禛忙碌了一个多月,脸上的风霜之色和疲乏,都被这消息冲散成了淡淡笑意。
“她说得不是很清楚?至于办到什么程度,不怕朕责罚,你们自管掂量着办就是。”
顿了下,他又好心情地喝了口热参茶,吩咐:“朕十日后归京的消息,不必传回京城。”
“只叫人给额娘传话,苏氏小产的事情先压一压,由着她们闹,耿舒宁和弘皙那边有什么反应,及时报来御前。”
他想知道,弘皙从他的好二哥和皇阿玛那里,究竟得到了多少势力。
他更隐隐期待,那小狐狸到底准备了什么大礼,才敢这么大口气支使暗卫。
从承德回京城的路上,下了两场小雪,导致御驾慢了些许。
十一月中旬,御驾终于在夜里低调行至京郊外的皇庄上。
胤禛没叫人知道御驾行踪,很沉得住气地住进了庄子里,明显是要停留几日。
一大早的,苏培盛抻平了身上的袄子,搓着手从屋里出来。
身旁小太监手里的灯笼映出地上的霜和屋檐下化雪后的冰柱,还没看清就叫他打了个寒战。
天儿越来越冷了,皇庄上没地龙,也不知道万岁爷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回宫。
宫里这会子……可还热闹着呢。
到了主屋跟前儿,赵松正好轻手轻脚出来,后头跟着两个搬抬浴桶的小太监。
黄花梨的椭圆木桶里,有一抹显眼的明黄。
苏培盛拿眼皮子瞥赵松一眼,果不其然看到干儿子赵松挤眉弄眼。
万岁爷又脏了寝衣。
次数虽不多,可回程路上已经是第二次了。
赵松小声问:“干爹,晚上可要安排后头的答应……”
“闭嘴。”苏培盛打断赵松的话,轻巧一巴掌抽在赵松后脖颈儿上。
“主子爷的事儿也由得你做主,再胡沁我抽死你!”
“滚去叫人把早膳提过来!”
把赵松劈头盖脸骂走后,苏培盛提起口气,又搓了搓手。
这回不是冷,是为了让掌心保持柔软温热,进去了好伺候皇上穿衣。
其实苏培盛也不懂万岁爷到底在想什么。
潜邸时候吗,主子爷对床榻里那点子事儿就不算热衷,但好歹有个李主儿勾着,也没少折腾。
就算皇上登基后没有临幸妃嫔,可饮食清淡,时不时捏着佛串儿转着,也没有憋不住的迹象。
这欲求不满,打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培盛进门的时候晃了下神,好像是自己把那小祖宗提到青玉阁去以后吧。
说主子不想这档子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