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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松赶紧低头,今天这一顿,赶上主子爷一天吃的了。

他实在不知道,都是伺候的,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能这么大呢?

震惊,叫赵松再止不住心里的猜测——主子爷不是就喜欢被人训得三孙子一样,才肯好好吃东西吧?

这……不是贱骨头吗?

胤禛不知道他的腹诽,不然赵松保管见不着明早的太阳。

他这会子心神也不在赵松身上,像是先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面无表情起身。

耿舒宁:“奴婢伺候主子爷歇下?”

胤禛似笑非笑看她一眼,转身往外走,“朕哪儿敢叫接了懿旨的大姑姑伺候,陪朕出去消消食。”

耿舒宁挑眉,今儿个在坟头蹦迪的次数不少了,这狗东西脾气不好,还是得从长计议才行。

她从善如流跟在后头出了九洲清晏殿,沿着莺飞阁和清辉阁之间的长廊,一路往湖边去。

盛夏夜的晚风,丁点凉意都无,又叫湖水压住了燥,温热扑在脸上,还是挺舒服的。

耿舒宁默默陪着胤禛走了小半个时辰。

既然他说不用伺候就寝,回到九洲清晏殿前,耿舒宁就站在门口,杏眸往赵松身上扫。

但不等赵松抬起头,胤禛就拉起她的手,把她拽进门。

“万岁爷?”耿舒宁略有些诧异。

她不想叫宫人看到自己和皇上如此亲近,挣扎欲抽出自己的手。

胤禛学着耿舒宁先前那样低声呵她:“别动!”

趁着耿舒宁怔忪的瞬间,胤禛将人拽到大开的窗户前,一只手将她推到窗边,从背后箍住惦记了一晚上的柔软。

耿舒宁蹙眉,“您这是——”

“叫朕抱一会儿,朕不做别的。”胤禛从背后抱着她,下巴搁在她头顶的绒花扁方上。

耿舒宁不挣扎了,力气比不过是一方面,也怕扯着他的伤口。

他声音含着笑,前所未有地慵懒,“朕觉得你说得对,咱们两个半斤对八两,都是一样的性子。”

“朕先前听你支使了,你这会儿也乖一些,咱们好好说说话。”

耿舒宁轻哼,开口依旧刻薄,“说什么?您那八两,可千万别往狡言饰非上头学。”

胤禛低笑,“你知道朕为什么吃睡不香,以至于神思不属受了伤吗?”

耿舒宁不说话,胤禛也没等她回答,只是在她头顶的声音更加温柔,几近缠绵。

“南下的路上,朕在龙舟上听过狂风,还叫暴雨浇了满身,这些都有声音。”

“到了江南后,小桥流水,闹市熙攘,鸟鸣虫吟……朕耳朵里灌进了许多许多声音,却始终想不出,下雪是什么声儿。”

“朕很苦恼,觉得你是骗朕。”

耿舒宁略心虚一瞬,倒是不傻。

“不……”胤禛轻笑,“是气你辜负朕待你的好,直到南下路上有人送女子到朕跟前儿,与你很像,朕终于有了发泄的人选。”

耿舒宁越听,身体越僵硬,听到这替身文学,不打算听下去,伸手去掰胤禛的大手,她觉得恶心。

但胤禛却拥得更紧,无奈叹息,“你听朕说完。”

耿舒宁抵不过他的力气,只能听着。

“人是苏培盛发现的,送到朕的床上,朕一开始还以为是你,待发现是当地官员送上来讨好的瘦马,朕将人撵出去了。”

叫人都滚出去后,他就吐了,吐到了窗外也没叫人发现。

只是当时在船上,竟变成了晕船症状,一直恶心着,想到那瘦马躺过他的床,连觉都睡不好,换了卧房也是无用。

胤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恶心。

情不知所以起,思念是在他还没察觉的时候一点点加深的,他开始反复回忆起耿舒宁说过的话。

他的欲望,因她而起,却用在了其他人身上。

一如苏培盛觉得,他的恼,他的欲,也可以用在跟耿舒宁相似的女子身上,省得总惦记着。

可那狗奴才忘了,他有洁癖,更厌恶小脚,起先只是恶心苏培盛选了个不合适的人。

渐渐地,他梦里开始出现耿舒宁。

不再是洗寝衣的梦,而是……耿舒宁带着对他的情意,没能逃出那夜的破阁子,在旁的男人身下绽放。

甚至她出了宫后,将旁人当作他,被翻红浪……一想到这些场景,他就恨不能钻到梦里将那些男人碎尸万段。

出于男人的劣根性也好,占有欲也罢,他知道这小狐狸与他多像,突然就明白了她用那样的方式,一定要出宫的缘由。

“朕发现,自己钻了牛角尖,下雪就是没有声儿。”胤禛偏过头,眸光深沉看着耿舒宁的侧脸。

“一如你对朕的情意,也如……朕对你的情意,无声无息就能覆盖住天地,叫人看不清自己。”

耿舒宁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要不是知道自己的‘爱’是假的,她真信了自己的胡说八道有那么多深意。

就像作者看到别人解析自己的文章一样,就有种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荒谬。

胤禛发现了她的不自在,眼底闪过一丝笃定的笑意,吻轻轻落在耿舒宁发髻的绒花上。

“怪朕不好,是朕明白得太晚了,叫你如鲠在喉,叫你一次次伤心,原谅朕一回可好?”

耿舒宁鼻尖微微发酸,不管这道歉是真是假,真的让她有点意外。

所谓情意虽是假的,但上辈子那么多年的偶像光环不假,这辈子发现穿越到偶像身边,彷徨中生出的安定和锚点不假。

她对这狗东西是有过期待的,很微弱,关风月,她想过妥协,想过留下。

可惜风月太轻,全都随风散了。

见耿舒宁始终不肯说话,胤禛用巧劲儿叫她转过来,躬下身,额头抵着她的,以示弱的方式与她对视,给出最动人心的情话。

“不只你心悦我,我也心悦你,发现这件事后,实在太过欢喜,我才会走神受伤。”

耿舒宁被紧紧揽住的身体渐渐发软,只唇角弧度僵硬。

“怪我咯?”

胤禛笑了,“不,朕只想让你知道,你曾经所求,是回报你同等的感情,朕可以做到。”

“你想出宫,朕不拦着,独宠你一人,需要时间。”

“你想要的,朕早晚都能给你,你大可以在朕身边一直做女官,看朕是否会完成对你的承诺。”

发现拥在身前的娇娇儿身子越来越软,胤禛轻咽了下喉结,目光灼热到几乎无法止乎于礼。

他没忍住,低头亲下去。

耿舒宁不自在地偏开头,轻轻推他,吻落在耿舒宁的脸上。

看着这小狐狸瞬间起了红霞的脸蛋,胤禛声音愈发低哑。

“宁儿,答应朕,等等朕可好?”

耿舒宁滚烫着脸颊低头,贝齿咬着唇瓣,到底还是推他,声音藏不住地赧然。

“您叫我想想,我先伺候您歇下吧。”

说罢,她不给胤禛拒绝的机会,拉着胤禛去龙床前,只露出个头顶替他宽衣,将人推着躺下,放下了明黄幔帐。

胤禛始终带着浅笑,在幔帐放下后,笑容渐渐加深,透过胸腔带动出了得意和愉悦。

“别叫朕等太久。”

耿舒宁将温茶放在床凳上,闻言顿了下,倒退几步,蹲安。

她告退的声音里没了羞涩,倒像在武陵春色旁边那座阁子里,胤禛曾经对她说话时的嘲讽。

“万岁爷……皇上,下回您再想忽悠舒宁的时候,切记别太温柔,还是您的刻薄和冷脸更叫人习惯。”

胤禛脸上的笑倏然消失。

“您越温柔,只会叫人越警惕,想来以您今晚这劲头,怕是挖了不小的坑想叫人钻。”

胤禛慢吞吞起身,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扔下一句话。

“舒宁一万个愿意等等万岁爷,等着您早日恢复正常。”

胤禛:“……”

大清以孝治国,胤禛算着时间,在太后的千秋节之前三日回来的。

回来之前,他令人秘密给太后送了请罪折子,暗示了回宫后会发生的事。

大宫门外,太后那番落泪,有被胤禛病弱模样震惊的成分,更多是以前做德妃时候的拿手本事重现。

实则胤禛的伤,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重,多是熬将出来的。

太后‘受惊晕厥’,因担忧皇上龙体卧病在床,下懿旨取消千秋节大办,便不用去畅春园邀请太上皇出来,在宫宴上面对新帝与臣子们的冲突。

这番母慈子孝的戏码,在胤禛回京前就定下了。

到了千秋节这日,一大早,耿舒宁就伺候在面色苍白的胤禛身侧去了长春仙馆。

胤禛由赵松和苏培盛扶着,在后妃和皇子阿哥们的见证下,带着从江南采买回来的大量寿礼,虚弱地给太后磕头请罪,这就算是替太后贺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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