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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来得及上奏龙舟,主要是这些日子‘皇上’借身体不适,没有召见任何人。

但张鹏翮在河岸上也留了自己人,得知‘御驾’微服出行巡视河堤,他立刻就带着证据去面圣。

岂料他还没到达地方,就被人给截住,准备杀人灭口。

反倒是耿舒宁听到动静,带人过来救了他。

胤禛面色冷厉问张鹏翮:“从昨日到现在,你派出了多少人去寻人?怎么寻的?”

张鹏翮是个格外迂腐的老头儿,闻言眉头皱得很紧,铿锵回话——

“回万岁爷,微臣派出府中几个家丁在周围寻找,只是护卫伪装御驾一事不宜张扬,还请万岁爷收回在淮河搜寻的护卫,早日启程。”

只有早日带着他查出的人证物证归京,处置了那起子贪官污吏,才能还治河一片青天!

胤禛脸色沉了下来,浑身气场变冷,他淡淡问:“轮得到你来教朕做事吗?你知道救你的人是谁?”

张鹏翮抬起头:“微臣自是知道那女卫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她的救命之恩微臣谨记在心,必会派人一直寻找。”

“陛下不该为了一个女人在此地久留,刺客还没查清身份,御驾随时会有危险,微臣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莫要为私情所累!”

要不是那女子救了他,就耿舒宁敢装成皇上的行为,他不要命也要让御史参她一本,连同家族一起治罪。

从赵松的惊慌和叮嘱中,张鹏翮发现了这女子对皇上的重要性,甚至不惜派出暗卫来保护她,实在是不成体统。

如此红颜祸水,若是死了,他张鹏翮用全部家产给她立功德碑都行,还是别活着得好。

胤禛气笑了,若是那小狐狸知道自己救下的人恨不能她去死,还会那么鲁莽吗?

到底是做了皇帝的人,胤禛不动声色吐出一口浊气,面上多了股子嘲讽。

对这样迂腐成性的大臣,他知道该怎么刻薄,才能叫他无地自容。

“张鹏翮,朕过去觉得你是治河的一把好手,现在才发现,论做官你还没那些贪官做得好,不然也不会由着黄河、淮河和洪泽湖一带频频发生水患!”

“若你能管好自己手底下的人,又怎会由得这么多贪赃枉法的人在你治下,甚至敢跟反清复明的刺客勾结!”

“连官都做不明白,还好意思大义凛然指点朕该怎么治理江山,你哪儿来的脸倚老卖老?”

“你以为朕会叫后宅里养着的女子拿捏在手心,做个昏君?别卖弄你那点子书袋子了,别叫朕怀疑自己用错了人!”

“朕跟前只留有用之人,论对朝廷的贡献,她一人顶你十个都不止,她能发现你对百姓有用,当机立断护你性命,你却只能看到她是个女子。”

胤禛眸光如剑,笔直冷冽扎到张鹏翮涨红的脸上,“朕可以告诉你,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不用朕做什么,皇阿玛就会要了你的命!”

张鹏翮震惊不已,太上皇都知道这女人的存在?

他被骂得面红耳赤,却依然为自己分辩,“微臣并没有见死不救,只是眼下雨多,水势湍急,一不小心就会死人。”

“臣的家丁是跟着臣的老人,水性好,若是动用兵吏,耽误治河不说,也会暴露那女子的身份……”

胤禛捏了捏鼻梁,打断他这些废话,“行了,朕跟前用不上你,你回去闭门思过!”

“此女子事关江山社稷,你不许泄露半个字出去,若是你敢坏了朕和皇阿玛的安排,你全族的命都保不住!”

“有那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将眼下的治河形式,还有如何治理治河官员,都拿出可行之法来。”

“朕给你三日时间,若是做不好,你这总督也别做了,回家种田去吧!”

张鹏翮张了张嘴,到底是抹不开面子,不敢多问,也不敢再惹皇上生怒。

他是清正不假,却不是傻子,能感觉得出皇上压抑的怒气和认真,只得带着不满和对御驾安危的担忧无奈退下。

又过了两日,不只张鹏翮坐不住,船上所有被禁止行走的皇阿哥和文武官员都坐不住了,频频派人请求面圣。

能到御前的人,包括心里有鬼的允禟等人,暗中想法子集结了好些官员,纷纷跪求皇上尽快启程归京。

得知御驾停留此地,已经前后有好几拨刺客不要命地来行刺。

若是再耽搁下去,耽搁朝政不说,也会错过太后的千秋节。

第三日,胤禛下旨,御驾启程归京,所有船只仍然封禁,不许人随意上下船,没有召唤,更不许靠近龙舟。

允禟和允俄已经知道张鹏翮将证据送到御前,心里对那个坏了他们好事的什么暗卫恨得要命,却也顾不上许多,只能想方设法往外传递消息,先将屁股擦干净。

胤禛正是为了给他们找事儿,才会将证据送到御前的事儿露出去一点,只所有参奏的折子压而不发。

翌日傍晚,在龙舟前后的船只都格外焦躁的时候,无人发现,龙舟旁边驶离了一艘小船。

胤禛在苏培盛快哭出来的表情中,只穿着一身普通的护卫衣裳,再次南下,重回淮河套。

等见到林福时,离耿舒宁遇刺已经过去五天,胤禛的面色越来越冷。

看到林福那张为难的脸,他的脸几乎比夜色还要深沉。

“还没有消息?”

林福迟疑片刻,跪地禀报:“回万岁爷,奴才带人在淮河下游查到了天地会的踪迹,顺藤摸瓜抓住了他们好几个据点。”

“至于居士和晴芳,找是找到了,但是……”

胤禛不等他说完,立刻起身向前,“头前带路!”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有多少但是,只要那小狐狸活着,他都不在乎。

失踪这么久,也许她已经没了清白,也许她容貌有损,放在过去,胤禛想都不用想,就会下令叫她进家庙青灯古佛一辈子。

在所有人眼中,胤禛都是个重规矩的,女子失贞在这世道也不是小事。

但等耿舒宁失踪后,他在数个辗转的夜里摸着空洞洞的心窝子,发觉自己竟没有那么在意规矩,更无所谓皮相。

一想到会失去耿舒宁,他就好像半个身子的骨头连着心肠,都被人拿刀剐走了一样疼。

在路上,林福见缝插针禀报了耿舒宁的情况。

“居士许是忌惮刺客,没叫人出来试图联络御前,也正因此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居士也聪明,叫走街串巷的小孩子唱岁岁安宁的曲儿,奴才手下的暗卫听到曲儿,才发现了居士和晴芳的下落。”

“只是……晴芳被人毁了清白,若非居士拿着刀冲进那户人家拼命,许是已经嫁人了。”

“居士为了保命,承认自己是救命恩人新娶的媳妇,给婆母敬了茶,据说……居士与救命恩人已经……已经圆房。”

最后两个字,林福说得格外艰难。

他和苏培盛是最了解主子对耿舒宁多重视的人,一直也没吃到嘴里。

现在可倒好,竟被旁人先下手为强,他这才不敢喊岁宁主子,仍称呼居士。

林福以男人的角度来思考,万岁爷必会动肝火,耿舒宁和救命恩人一家子怕是都活不成。

就算饶了耿舒宁,也会叫她彻底出家,反正跟她成了真夫妻的那一家子是不能留的。

林福又道:“天地会在这边的动作非常频繁,奴才等人也不敢打草惊蛇,叫人发现身份,便暗中潜伏在附近,护着居士和晴芳周全。”

胤禛始终没有说话,只快马加鞭一路往林福说的那个村子去。

两个时辰后,胤禛停在了耿舒宁……新嫁的人家门前。

苏培盛硬着头皮上前敲门。

有小孩子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谁呀?”

“娘亲!阿婆!有人敲门!”

苏培盛和林福的脸都青了,这都喊上娘亲了,那先前圆房和敬茶的事儿,是真的?

两人大气都不敢喘,偷偷觎着主子的神色。

但叫两人吃惊的是,虽然主子面色不算好看,却非常平静。

耿舒宁熟悉的娇软声音自远而近:“墩儿耳朵真灵,记得娘亲教过你什么吗?”

墩儿欢快回答:“记得!娘亲说不能随便给人开门,会有坏人来欺负人!”

耿舒宁刚给重伤未愈的晴芳擦洗过身体,笑着在衣裳上擦了擦沾着水渍的手,一边开门,一边用夹子音夸奖墩儿。

“墩儿真棒,娘亲说一次你就——”

话音在发现门外站着的两排护卫,还有中间那个定定看着她的轩昂身影时,戛然而止。

喔嚯!找来了,还挺快。

耿舒宁眼神闪了闪,这不就是她进度三的考验吗?

失去过,让这狗东西想清楚自己的分量,如果他放弃,凭她的本事在南地有一番作为也是早晚的事儿。

现在更加一条,她在外多日,疑似清白尽失,也能让狗东西想清楚是不是还要跟她在一起。

如果他因为她没了清白就迟疑,或者放弃,那即便是死,她也会彻底离开他。

诸多想法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耿舒宁露出怯生生的表情,搂着墩儿后退了一步,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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