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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络罗颖慧猛地抬起头:“太医院令人交口称赞的牛痘,是你找出来的?给全国种痘的银子,不是来自皇上私库,而是你那些铺子?”
允禟则更震惊扫视周围。
“纤萝阁和曲艺楼还有那些会所,都是你张罗起来的?”
“兵部查出的天地会和准噶尔内奸,还有刑部几件大案得到的消息,都得自你手?”
虽然册子里没仔细说是怎么查出来的,也没说消息来源,可现在纤萝阁在京城、直隶、河南、山东和江南、湖广、蜀地都开了分铺,如果都有这本事……
允禟倒抽了口凉气,捂着心窝子瞠目对视耿舒宁。
“先前江南骗买案不会是……”
耿舒宁冲允禟微笑:“杀人灭口什么的,如此大的动作,即便没有这些铺子,你也瞒不住,留着命挣钱不好吗?”
允禟:“……”这是一回事吗?
他默默看着册子,内务府如今的买卖,三分之一都来自耿舒宁之手。
户部的税银,有四分之一能如数交上来,有赖于耿舒宁背后的九卫提供的消息。
工部的工事和顺天府的农桑,开地用具和高产粮种都来自耿舒宁的设计……
郭络罗颖慧都跟着沉默了。
她心想当初何焯带着人给朝廷捣乱,却被压了下去,不只是皇上的粘杆处建功,怕少不了耿舒宁在背后出力。
在这个女人之下,她服气。
可怕的不是耿舒宁能挣钱,而是老窝都叫她掏了,不跟着她挣钱就得死啊!
耿舒宁给了两人消化的时间,过了好一会儿,才笑问二人——
“怎么样,有信心替我说服他们吗?”
她倒也不叫两人做白工。
“我入主中宫后,封号代诏女官一职当属颖慧,整个大清都有你的舞台。”
“襄郡王的爵位也可以提一提,好叫你更有底气从北蒙手里赚钱。”
叔嫂并表兄妹二人眼神立马亮了起来。
心惊是真心惊,可他们两个也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只要能得到足够的好处,他们比谁都豁得出去。
郭络罗颖慧笑眯眯收起册子。
“我与六部尚书夫人关系都还算不错,年节底下走动一番也是理所当然。”
工部尚书齐崇安和刑部尚书耿佳德金那里自然不用走动,可工部和刑部还有两位满尚书,都反对立后。
更不用说张廷玉和陈廷敬他们,连观音保和蒋廷锡也都没吭声。
允禟面色难得端正凛然,“理藩院有法海管着,倒不必我多费心,回头我叫上老十二往各衙门多走动走动。”
都察院和翰林院一个是纳兰揆叙掌管,一个是张玉书的地盘,这些老狐狸都站干岸呢。
耿舒宁端起一杯酒水,冲两人躬身。
“那就多谢二位了。”
她轻描淡写道:“他们不同意也无妨,与神佛启示做对,终将被放弃,不必与他们废话太多。”
郭络罗颖慧和允禟笑得意味深长,抬手端酒提前庆贺。
神佛是真是假他们不管,但真不长脑子非要一心往死路奔的,也确实不用多劝。
就算神佛不收拾,皇上能叫上奏立后之事于朝堂,必然也得收拾那起子蠢材。
三碗酒捧碰在一起,酒香溅开,这差事,好办!
越临近皇上封笔,朝堂上愈发安静起来,连为立后争吵的人都没了。
一来,佟国维几番入畅春园,阿灵阿也在清源书屋哭嚎了一场,甚至佟国维还在畅春园吐了血。
这消息能传出来,必然是太上皇没想着拦,表达自己的不满呢。
大家都等着太上皇发声,毕竟立耿舒宁为嫡后,对朝堂的深远影响太大了。
宫里头也没闲着。
齐妃得知皇上有心立后一事后,狠狠哭了一场,彻底死了心,每日里都去慈宁宫大佛堂,不怎么出现在人前,沉寂了下来。
熹嫔和懋嫔有三阿哥在,一个是生母,一个是养母,都不愿眼睁睁看着耿舒宁被立为皇后。
心急如焚下,二人频频召见家中女眷,小动作不断,通过内务府给耿舒宁找了好几次麻烦。
宁贵人一反从前的嚣张姿态,她跟太后一样信佛。
当初那几场神迹将她镇住,如今得知真凤要立后,心知往后好日子要从耿舒宁手中得,点心汤水的没少往养心殿送。
不为讨好皇上,是来拜耿舒宁的码头,包括熹嫔和懋嫔的动静,也是她积极捎带到了耿舒宁面前。
耿舒宁只当不知道的,她和胤禛该做的事情都做得差不多,反倒懒洋洋地每天腻歪在一起,准备过个好年。
腊月二十三,小年祭祖,郭络罗颖慧提前带着六个女官过来给耿舒宁见礼,冲她挤眉弄眼,表示事儿办妥了。
这些日子她几乎天天办赏花会,也不大张旗鼓,只邀请几家女眷,该见的,该说的,安排得明明白白。
没见到允禟,可允裪掌管内务府,递消息进来也不难。
纳兰揆叙那里得了皇上的旨意,他们家的人从来不做倔种,配合允禟说服了张玉书。
张玉书确实不喜欢耿舒宁,对立她为后一开始也是反对,奈何耿家祖上的汉人身份起了作用,没有汉臣不想提高汉族地位的。
纳兰揆叙的嘴,比他阿玛纳兰明珠也差不到哪儿去,没用几个回合就说服了这位阁老。
趁耿舒宁带人往奉先殿去的时候,郭络罗颖慧悄悄过来跟她禀报。
“瓜尔佳氏有些别的想法,观音保的福晋是继室,做不了先头姑奶奶的主,但我瞧着观音保不是个蠢的。”
“兵部舒穆禄珂察和礼部喜塔腊穆赫伦都叫张廷玉和陈廷敬压得死死的,没什么意外。”
刑部和户部自不必说,允祥暂任刑部尚书,蒋廷锡是汉人,张玉书同意了,他也不会反对。
“唯独吏部荆山和工部钮祜禄鄂鲁泰,一个是佟国维推上去的,一个是钮祜禄的嫡支,这两家很强硬。”
佟家不可能支持耿舒宁。
钮祜禄氏联合了觉罗氏,不愿叫汉八旗的女子登上高位,他们看佟家都不顺眼,就更别提耿家了。
耿舒宁偷偷冲郭络罗颖慧竖了竖大拇指,“这样就足够了。”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小年后,耿舒宁将自己说服的名单送到了胤禛手里,明显反对她的,只剩下三家。
钮国公府、佟国公府和忠国公准达府,观音保依然置身事外,看起来两不沾,实则是站在反对那边。
这并不出胤禛的意料。
他淡淡拉着耿舒宁的手去用膳。
“剩下的交给朕就是了,翻过年开笔后,朕的第一道圣旨,会亲自拟,腹稿朕都准备好了。”
耿舒宁听懂了,这是准备给她的圣旨。
她笑眯眯看他,“是有什么平日里不好意思跟我说的话吗?”
胤禛故意卖了个关子,“你接旨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耿舒宁不肯,“可到时候是陈大学士宣旨吧?我不怕您跟我说甜蜜话儿呀,就怕陈大人不好意思念出口。”
胤禛给她夹了一筷子最近刚苏出来的薯饼,仍旧不肯松口。
“放心,你想听的,都会有。”
耿舒宁别提多好奇了。
因为期待,难得在宫里过年,规矩繁琐,事儿也不少,还有熹嫔和懋嫔跟苍蝇似的凡人,大年下的,她也没发作她们。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在立后圣旨下来之前,叫她们多蹦跶几天也无妨。
好在胤禛并没有叫她等太久。
初五一大早,胤禛带着群臣祭过奉先殿,迎了灶神后,干脆利落将他早收集好的罪证,叫林福亲自给阿灵阿和佟国维,还有准达送到了府里。
初六早朝,胤禛像问大家吃了吗一样,格外平静地问——
“朕欲立耿氏舒宁为后,尔等可有疑议?”
原本就安静的朝堂,倏然更安静了一瞬,却没再出哗然之象。
内阁如今以保和殿大学士张廷玉、文渊阁大学士陈廷敬和文华殿大学士西林觉罗鄂尔泰为主。
张廷玉和陈廷敬只从皇命,痛快跪地。
“臣附议!”
鄂尔泰想起昨晚,表舅公准达满身冷汗捏着林福送过来的信上门,信里的内容叫他格外心惊且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