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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辅翼这话答的,竟是觉得明宝清在故意用他的身世来羞辱他。
明宝清蹙了蹙眉,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老严帅的确比你们这些人好多了,他将道理一字一句告诉你,你还是学不会。都这把年岁了,还在以生父所在的高位为荣,以生母身下的泥沼为耻。”
明宝清见李辅翼瞪自己,就慢悠悠吃了一口卷着软烂鸡肉的烙饼。
“你想做什么?你同郭六他们是一起的?”严观问。
李辅翼见严观的胳膊始终横在他与明宝清之间,若他有任何想要伤害明宝清的举动,严观可以立刻杀了他,而且他一露面,严观竟然没有一点要让明宝清避开的意思,两人言行间根本不视晋王为生父,可以说是毫无敬意,倒是对萧世颖还有几分认同。
“小郎早就与陛下通过气了,是不是?你只当是耍郭家玩呢?可耍得了郭家,耍不了崔家啊。”李辅翼道。
严观搞不清楚李辅翼的目的,只沉默地看着他。
李辅翼与他对视了一会,见他目光很平静,没有潜藏着的勃勃野心,有的只是警惕。
“李辅翼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明宝清说:“你今夜露面总不至于是来蹭饭吃的,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吃你一口了吗?”他气得胡子都抖了抖,见明宝清笑了起来,脑海中忽然冒出另外一个女娘的笑容,也是这样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今夜明宝清在此,许多话都不能说,他转脸看向严观,道:“小郎既然无意高位,那就走远些,何必留在这里被人拿捏?人心变幻莫测,有些人前一日还能与你恩恩爱爱,后一日就能用你做筏子,踏在你身上渡河,还要抽了你的脊骨做船桨。”
“若有意高位呢?”问出这句话竟然是明宝清。
李辅翼皱眉无奈瞧了她一眼,道:“明娘子若心里有小郎君,也该为彼此将来考虑,若是没有,两人就此散了也好。难道一定留一个不可开交的局面,才叫结束吗?”
“听起来,你似乎受过很重的情伤。”明宝清郑重其事地说。
李辅翼也不知是被说中了,还是觉得明宝清在嘲弄他,面孔一下就涨得通红,再配上那把胡子,叫他看起来很像一个拔了糖丝的山楂红果。
这幅窘态让严观莫名有点可怜起他来了,但严观自己也的确会有患得患失的时候。
李辅翼这双眼还算锋利,见状就道:“这世上的女娘就两种,另一种贤良淑德,夫唱妇随,而她这种,没办法跟你同舟共度。”
明宝清看着眼前那碟黏糊糊的茄子泥,生出一种想要把它拍在李辅翼脸上的感觉,但又不忍浪费。
“我没有舟,”严观却道:“待在她的舟上也是我所求。”
李辅翼怔愣了一下,被气得冷笑了一声,起身道:“小郎你就这般好志气!甘愿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也算你用以保命的一项作为?!”
这人功夫很好,轻功杂糅着幻术,从窗口一跃而下时明宝清和严观扑出去看了,就见他身上的波斯长袍往上裹住了他,像是一朵合拢而非盛开的花,袍子的内里是火红的,很快隐匿在夜色中,一点都看不见了。
严观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千秋节上从大象背上落下来的那个女娘,那女娘其实是个羽林卫。
晋王的辅翼和萧世颖的羽林卫使用的居然是一样的轻功和幻术,而且李辅翼一个人就能完成,那女娘却还需要工部提供机关辅助,谁更娴熟精湛显而易见。
第170章 要名分
因林辅翼这一打岔, 严观坐下来正正经经吃几口的时候,宵夜都有些凉了,肉变得没那么柔嫩了, 香料的口感则又冷又黏的, 吃得人胃里也不是那么舒服, 只有萝卜拌蜜枣本就是个凉菜, 嚼起来脆爽甜蜜,黏糯利落,真是出人意料。
店家收了碗碟送来了热水, 房门一关, 明宝清见严观倚在外间长塌上想心思,就不管他了,先进屋里去洗漱。
等洗漱完出来, 严观几乎像是没动过, 明宝清出来了他才回神, 坐直了身子。
“怎么了?”
“只是在想这个林辅翼, 他这人言行相悖,好生别扭。不知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明宝清觉得他只说了一半,在他身侧坐下, 歪着脑袋看他低垂面庞上的神色。
严观与她对了一眼, 笑了起来。
“是不是有些难过?他对阿娘出言不逊。”明宝清轻声问。
严观没说是与不是,只道:“她以血肉养育我, 我没觉得有什么羞耻的,只是她总是在做违心的事情, 而我没办法带她脱离那境遇, 是我无能。”
明宝清起先觉得自己喜欢严
观,可能是因为色相, 但她又觉得自己不该是个那么肤浅的,想了严观的好些长处出来,但想着想着,明宝清意识到严观最鲜明的一个优点竟然是宁跟讨饭的母,不跟当王的父。
那个父亲对他而言,从前是弑母的仇人,如今则是可能会破坏他平静生活的最大风险。
严观没有一刻后悔杀了他,对于母亲宁可带着他生活在三曲之地那种地方,也没有带他去认那个身为天潢贵胄的父亲这件事,他也没有一点怀疑和埋怨。
严观恨晋王,恨得干干净净,非常果决,没有一点摇摆,更遑论什么愧疚,什么大逆不道。
只怕是站在萧世颖和萧奇兰跟前,他都是如此态度。
明宝清没有说什么劝慰的话,道理严观都明白,他安慰游飞的时候都说过了,他只是感情上过不去。
所以明宝清只是说:“我就喜欢你这样。”
严观眼底有笑意和不解,“哪样?”
“你是儿子。”明宝清说。
严观困惑地点了点头,道:“难道我长得很像女儿?”
明宝清轻笑一声,又道:“但却向着母亲。”
“这又怎么了?”严观似乎有些懂了,但又并不全然领会。
“儿子很少全然向着母亲的,尤其是父母之间有龃龉的,儿子就算面上会说几句好听的,打心眼里也是向着做父亲的。”明宝清托着腮,道:“我见到的儿子都是这样,只我阿兄除外,所以他虽为嫡子,我父亲却总是压着他,若不是二郎太过游手好闲,三郎则年幼,他早就重此抑彼。”
严观看着明宝清乌溜溜的一双眼,道:“我和阿兄相像吗?”
明宝清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了,笑了起来,道:“像又如何,不像又如何?”
“像,就是幸好,不像,就更好。”
这敢说敢认的性子,也是明宝清喜欢的一项。
明宝清端起一副要细细思量的架子来,却一下被他搂到了腿上,手臂伸过她膝后的腿窝,将她一兜就兜进了怀里,坐在他胯腹上。
明宝清将身子依过去,将指尖按在他唇肉上,用指甲轻轻勾他的下唇,看着内里细嫩绯红的唇肉,轻吻地同时悄声道:“不像,阿兄他很呆,同范姐姐独处时,会结巴,会面红,会手足无措。你么,比较坏的。”
“人家独处你是怎么瞧见的?”
严观要加深这个吻的时候明宝清又仰了仰首,让他的吻只落在下巴尖尖上。
“我是阿兄的幕佐。”
“幕佐?”严观垂眸看着她身上细柔的内衫和掌心薄软的下裙,心头就是一烫,“幕佐也教教我吧,该怎么疼你?”
他没想过她外袍下竟还穿了一身浅如丁香雾的裙衫,像日头被山吞没前最后一丝晚霞的颜色,幽静的淡漠的浅紫色,并没有任何引诱的意思。
裙衫的剪裁也以舒适为主,宽宽松松的,但因为料子的软薄而贴裹在身子上,起伏曼妙,甚至可以看见肌肤的颜色。
这料子很矜贵亦勾损,所以明宝珊都做成了内衫内裙,反而可以穿久一些。
严观不知道衣料的脆弱,只是觉得自己像在捏一团水雾,若再探进去,更不知会有怎样的触感。
他忍不住凑到她的脖颈处嗅了嗅,说:“为什么清水擦洗也会这么香?”
“衣裳上的熏香吧。”明宝清道,“二娘有了银钱,愈发讲究起来,那些女客也吃她这一套,本钱贵,卖价更贵。”
“不对。”严观摇了摇头,他唇腻在她肌肤上磨蹭着,又烫又痒。
明宝清躲了躲,笑道:“莫不是要叫人家说中了?”
“什么?”严观没领会她的意思。
“被我这种人玩弄于股掌。”明宝清只觉他身上愈发烫,烫得她都快坐不住了。
但他只是看着她,微微眯了眯眼,说:“求之不得,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