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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浑身上下叫嚣着示警,俩人的距离完全超出了安全距离。

再不走,指不定发生什么。

就算男人喝醉了不行,真拉拉扯扯搞得衣衫凌乱,她也别想再出宫了。

耿舒宁咬着舌尖让自己努力清醒。

见胤禛还拉着她不松手,拽着她手腕,用筷子继续扎酱肉,赶忙开口——

“皇上,奴婢打水伺候您洗漱一下吧,您……油都要滴您身上了。”

胤禛顿下去找肉吃的动作,被耿舒宁一提醒,想起刚才那一桩来。

原本还想骂耿舒宁不会伺候,抿抿唇却觉出了带着酱香味儿的油光滑腻。

胤禛面上一冷,松开耿舒宁,目光深沉盯住她。

“替主子擦嘴,都要朕教你?”

耿舒宁偷偷倒退几步,垂着头请罪,心里腹诽,刚才您那要剁嘴的劲头呢,剁了就不用擦了。

“蠢材!”胤禛低斥提醒,“帕子!”

他自小就有洁癖,没注意倒还好说,注意到了,只觉唇角的油腻愈发难以忍受。

见人呆愣后退,胤禛心下更不耐烦,长臂一伸,耿舒宁已经泛着红的手腕又被攥住,踉跄着被拽回去。

他准备自己找帕子。

耿舒宁没忍住惊呼,小脸疼得皱成包子。

这位爷手劲儿太大,手腕明天肯定要肿,狗男人!

她昏沉着脑筋,欲再次撑住胤禛的肩膀,想着打死不能歪狗怀里去。

酒意上头,她脑子转得格外活跃,也想到顺着这位爷意思,拿帕子给他擦嘴,好叫胤禛赶紧放开她。

两个想法撞到一起,耿舒宁脑子一抽,没被抓住的那只小手蓦地抬起。

‘啪’的一声,柔软白嫩的手,打在了泛着油光的薄唇上。

空气突然安静。

耿舒宁心窝子倏然紧绷,酒意被吓得退大半。

她,她打了雍正的嘴巴子?

就,害怕但想仰天大笑。

她梦都不敢做这么美,估摸着两辈子总有一处耿家祖坟,肯定冒青烟了。

刚才吃东西,胤禛没忘伴着酒,眼下酒意更加深沉,顿了一下,声音才反映到耳朵里,感觉唇有点麻。

胤禛慢吞吞想,谁挨打了?

他用嘴打人了?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怪他没往自己挨打方面想,再给他几辈子,也想不到有人敢如此放肆。

耿舒宁酒意消退,怂劲儿就上来了,心里清楚绝不能让这位爷反应过来。

顾不得什么暧昧不暧昧了,耿舒宁赶紧用掌心轻柔在胤禛唇角擦拭。

声音软得像是哄孩子,“万岁爷恕罪,奴婢没近身伺候过,急着替您擦嘴……”

胤禛感觉到柔软的力道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反应过来耿舒宁在做什么,脸立时就黑了。

他不喜欢被人碰触,更别提还被人用手擦嘴,这手刚才都不知道碰过什么。

越想越难以忍受,胤禛偏头有些想吐,想让人将耿舒宁拖出去打死。

这女人不但没规矩,还是个不爱洁的邋遢鬼,他怎么会让这样的女人近身。

他松开手,忍着呕意低喝:“你放肆!苏……”

耿舒宁后脖颈儿发凉,哪敢让他继续说,赶紧提声打断——

“万岁爷,时辰不早了,您明天还要上朝,不若叫苏总管伺候您,赶紧回去歇着吧?”

胤禛顿了下,恍惚觉得有道理,人的注意力,在酒醉时格外容易被转移。

但他一眼都不想继续看到耿舒宁,伸手指了指门口。

耿舒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了门,冲苏培盛低低道:“苏总管,万岁爷叫您进去伺候,要回养心殿。”

“时辰不早了,奴婢再不回去,行踪怕是不好交代。”

苏培盛闻言,见耿舒宁身上没什么异样,就知道什么都没发生。

他也没多寻思,笑着吩咐赵松将耿舒宁送回去。

寅时中便要上朝,马上就三更天了,万岁爷还没醒酒,苏培盛不敢耽搁时间。

就算耿舒宁不说,三更梆子一过,他也要敲门提醒的。

等耿舒宁摊在自己的炕上,连洗干净身上酒气的力气都无,玉泉春的后劲愈发浓郁。

昏睡过去之前,她只来得及在心里祈祷一番。

菩萨上帝三清道祖玛利亚,希望四大爷喝醉会断片,千万别想起那一巴掌。

不然饶是她再怎么挣扎,第二条命估计都走到头了。

坚持到下了朝,胤禛面上才露出几分疲惫。

进了御书房,他歪在软榻上,撑着脑袋缓神,脑袋跟针扎了一样疼。

苏培盛早叫赵松借口请平安脉,从太医院叫了嘴最严的常院判过来候着。

常院判给胤禛请过脉,只道是酒后吹了风,喝碗醒酒汤也就是了。

其实他心里清楚,皇上勤于政务,疏于龙体安泰,气大伤肝,肾气不足又饮了酒,休息不好才会头疼难忍。

药是万不能煎的,方子都不能开。

御前有太上皇的人,从畅春园回来就喝疏肝的药汤子,牵扯可就大了。

他只能在醒酒汤里加点养身的药材。

常院判给了苏培盛个眼神,亲自去煎醒酒汤。

苏培盛打发了其他人出去后,才躬身到主子跟前伺候着。

小声劝,“万岁爷,您总这么熬着却不是个事儿,若是您龙体有恙,回头太上皇和太后娘娘都饶不了奴才。”

“您不爱喝药,请御医开些药膳方子,让御膳房做了来吃可好?”

胤禛没抬头,浑身的不舒坦让他心情不大好。

但无论如何,他不会放任自己因为身子骨的问题,耽误朝政,闻言低沉嗯了声。

过了会儿,喝完常院判熬的醒酒汤,胤禛难受略缓,这才想起昨晚的事。

他从小就自律,无论做什么,都不会任由自己失控。

昨天他气得太狠,一直憋着,心里的病会伤及根本。

所以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得想办法控制住从不曾停歇片刻的暴戾。

身上的不适,可以慢慢调养。

昨晚耿舒宁说过的话,和他后起的心思,胤禛都没忘。

畅春园还有那几个不省心的兄弟该如何,他心里已有成算,不会再憋气为难自己。

许是昨晚想到了解决法子太高兴,到了后头他有点放纵自己多喝了几碗酒,记忆断断续续的。

但耿舒宁替他擦嘴,他还记得。

一想起来,胤禛就恍惚感觉,脸上似划过蛇一般的柔软触感和油腻,胃里止不住地又开始翻腾。

耿舒宁他要处置,却不想让人察觉自己昨晚的狼狈醉态,不能急在一时。

胤禛思忖着,拇指扳指抵在腹上,冷冷瞥苏培盛一眼。

“昨晚是最后一次,回头再让朕看到什么糟污东西,不用太上皇和太后,朕就饶不了你!”

苏培盛愣了下,糟污东西?

说的不会是那位祖宗吧?

天还没亮,细细的风便透过没关严的窗棂,吹进了慈宁宫值房,将窸窸窣窣的来往动静送进耿舒宁耳朵里。

宫女住着的他坦,就在慈宁宫后殿背面两侧的矮房,跟女官值房一墙之隔。

耿舒宁被吵醒,一睁眼感觉浑身湿漉漉的,是睡前喝的药汤子,叫夜半里狠狠出了几身汗。

那日她被送回慈宁宫,喝酒受惊,又吹了风,原身本就是大病没的,底子还很虚,当晚就不舒服,天不明就烧起来了。

若不是小库房陈嬷嬷仔细,一早叫小宫女提水过来给她清洗身上的酒气,发现她病了,也许用不着皇上,她第二条命就玩完了。

这会子浑身黏腻,耿舒宁恹恹地缓慢起身,下炕用房里备着的水擦洗。

通过外头比寻常大些的动静,她突然反应过来,今儿个初十了,是皇后带后宫妃嫔来给皇太后请安的日子。

耿舒宁顿了下,慢吞吞放下棉巾。

太后的千秋就在本月十八,还有八天,也不知道嘎鲁代她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洗漱完,她在黑暗中发了会子呆。

万一四大爷记得自己被扇了嘴巴子,绝饶不了她,耿舒宁不会将活命希望寄托在这位爷会断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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