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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怕人看,甚至敢于叫人看。

为了今儿个现身,耿舒宁特地选了一身不犯规矩的缠枝牡丹赤霞锦的旗装。

花样喜庆大气,以唯正室能穿用的大红色为底,在一群身着藏青诰命服和妃嫔宫装的女人里,可谓耀眼至极。

今儿个射向她的目光,一半是出自她这身衣裳。

还有两把头上点翠金银错的头面,那工艺的精致程度,比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凤纹头面都不差什么了。

偏偏以耿舒宁如今尴尬的身份……还就不犯什么规矩,真真是气死个人。

待得胤禛奉各位长辈们都落座,底下身份最高的李氏立马就忍不住了。

她笑得很灿烂,只是看耿舒宁的目光丝毫没有温度,“可算是见到万岁爷跟前的得意人了,见岁宁县主一面真是难啊!”

耿舒宁恭谨地站在太皇太后身边,柔柔冲齐妃屈膝见礼,开口就是雨前龙井的味儿。

“叫齐主儿见笑了,岁宁不如各位主子们懂得人情世故,只会钻御膳房为老祖宗和太上皇、皇上钻研养身的膳食方子。”

“若是齐主儿想见岁宁,只管令人去御膳房召岁宁便是,万岁爷日理万机,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可千万别误会。”

李氏一口老血噎在嗓子眼,都是千年的狐狸,她还是头回见着这模样的聊斋,属实见鬼。

好在懋嫔精通此道,她比耿舒宁笑得更温柔,语气调侃接话——

“岁宁妹妹得万岁爷恩宠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你还没嫁人的时候万岁爷就总夸你,你又何必自谦?”

“咱们都知道妹妹是个孝顺体人意的,是该多跟妹妹学着些。”

耿舒宁微微挑眉,目光不动声色跟胤禛侧过来的目光接触了一瞬,这就是四大爷口中最安分的宋氏?

胤禛微微蹙眉,他印象里,宋氏算是唯一安分守己的,眼下看来……是他想太多了。

耿舒宁往看热闹的太皇太后身边靠了靠,贝齿轻咬唇瓣,表情更无辜了些。

雨前龙井不够,得上绿茶尖子太平猴魁才够味儿。

“哎呀,懋嫔娘娘都夸得我不好意思啦!其实我也没做什么,都是老祖宗心疼我罢了。”

“听您的意思,宋家和耿家还沾着亲?娘娘想学什么,只管跟我说,岁宁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完,她偏头冲胤禛眨眨眼,还要跟一句,“岁宁最喜欢跟人切磋了,皇上您说是不是?”

胤禛在太上皇似笑非笑,众兄弟瞠目结舌的目光中,面色不变点头。

“嗯,确实敏而好学,朕甚喜。”顿了下,他淡淡扫懋嫔一眼。

“若朕没记错,宋家和耿家不沾亲。”

懋嫔目光震惊看向胤禛,好一会儿说不出话,只脸色越来越难看。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两个回合,宫里资历最老的两位主儿,就都叫耿舒宁噎住了,这狐媚子有点东西。

好些人心里腻歪,偏耿舒宁笑着站在太皇太后身后,替她捶肩,语气更天真活泼。

“老祖宗总说岁宁是泼猴儿,却原来宫里的主子们都喜欢我,才不像您说的那样惹人嫌,您要是不安慰我,我可不依!”

众人:不!太皇太后说得还是太客气了!!你就是这么惹人嫌!!!

太皇太后笑呵呵点点她脑袋,“行,反正哀家的库房啊,都是给你这泼猴儿准备的,早晚得给你。”

众人:“……”您干脆连凤印宝册也给她算了!

耿舒宁和太皇太后笑着笑着,就把女眷心里的火给烧旺了。

至于宗亲和大臣这边,胤禛则严肃得多——

“选秀的章程,礼部什么时候能拿出来?”

“满蒙汉三旗的户籍,宗人府都查清楚,可别漏了哪家女眷。”

“后宫无主不像样子,此次选秀,爱卿们还得上点心才是。”

好的,宗亲和大臣们心里的小算盘也被胤禛抽得滴溜溜转起来。

明枪暗火就位,早就准备好的那些人家,也没心思等用完了宫宴再发难,还有烟火和宫灯要赏呢。

主要是宫宴都是蒸菜,也没什么好吃的。

“启禀万岁爷,臣有要事上奏!”还是礼部尚书嵩祝打头,扬声开口。

胤禛淡笑着道:“宫宴是叫大伙儿一起乐呵乐呵,有事明日上朝再奏也不迟。”

嵩祝起身,跪在殿中央,叩首,声音铿锵——

“回万岁爷,臣今日有些话不得不说,还请陛下恕罪!”

胤禛收起笑,面无表情盯着嵩祝,直到他额角隐隐见汗,才允了。

“皇玛嬷和皇阿玛好不容易回宫,若坏了他们的兴致,朕拿你是问!”

嵩祝浑然不惧,只高呼请太上皇做主。

“臣身为臣子,若不能清明谏言,乃是不忠,不劝诫陛下,是为失职,臣愿领死罪,有些话却不得不说……”

康熙挑眉:“节下喜庆日子,不宜见血,朕恕你无罪,说吧。”

嵩祝再次叩谢皇恩,不再绕弯子,直指耿舒宁——

“启禀陛下,宫中惑星现世,魅惑皇上,独占恩宠,为祸皇嗣,令后宫失衡。

皇上固执己见,忘却帝王之责,还请太上皇做主,处置惑星,还后宫安宁!”

康熙不动声色看了眼耿舒宁,语气沉了沉。

“哦?朕怎么听说,惑星是流言,是有人恶意中伤岁宁丫头呢?”

嵩祝:“一开始臣等也以为是空穴来风的谣言,还曾上折子奏请万岁爷肃清流言。”

“那你现在什么意思?”康熙不悦地放下酒杯,“是有证据证明皇帝色令智昏,还是能证明岁宁是惑星?”

嵩祝从袖口掏出一本折子,高高举在头顶:“臣有证据,能证明岁宁县主确为惑星,会危及大清江山社稷,肯定太上皇和万岁爷明察!”

苏培盛疾步过来,接过折子,在胤禛的示意下,先送到了康熙案上。

康熙翻开折子看了看,递给胤禛,语气还算平和,“这大师测算八字的事儿,先前钦天监怎么说的?”

胤禛黑着脸解释:“皇阿玛,那是乌拉那拉氏指使钦天监所为,钦天监副监正已经革职查办。”

“这八字也并不准确,早了一个月,特地用了不利于国运的极阴八字。”

不等康熙继续问话,一旁又有人跪出来,是钮国公阿灵阿。

他跪在嵩祝身边,大大咧咧行礼:“回太上皇、万岁爷,这事儿也是巧,众所周知,臣……好色!”

众人:“……”你挺有自知之明。

阿灵阿一脸引以为豪的模样:“所以臣总能发现些旁人发现不了的阴私不是?”

“臣前些日子带着两个妾室去西郊骑马,遇上了同好嘿嘿……聊起来得知,这位竟曾是齐家女的前未婚夫,与先耿佳夫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耿舒宁原本淡然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她算到这些人急了会不择手段,没想到一杀就连死人都不放过。

行,好胆!

阿灵阿:“臣听闻这位太学的常典籍,经常去潭柘寺旁边的广慧寺上香,巧的是耿佳夫人放着潭柘寺的香火不供奉,也去广慧寺。”

“二十四年秋末,二人恰巧因大雨同时在寺庙里留宿,更巧的是,那段时间耿总督外出办差,不在京城。”

“待他回京,便得知嫡女早产半个月,偏偏岁宁县主却是比寻常孩童长得更好看些,更像满月的孩子……”

殿内哗然一片,在场的都不是什么傻子。

一个巧合还能说得过去,这么多巧合加在一起……说没有内情,谁信啊!

胤禛脸色冷沉,这不只是要叫耿舒宁成为惑星,还想叫她成为汉女,彻底杜绝她高位进宫的可能。

这帮子混账实在是好算计。

耿舒宁只是低眉顺眼站在那儿,没急着分辨,跳出来的人还不够多。

倒是康熙一脸严肃问:“指责过世的诰命夫人不贞,可有证据?”

阿灵阿摸了摸脑袋,咧嘴不好意思地笑,倒像是个不经意发现这一幕的憨人了。

新任乌国公富存起身,跪到殿内:“回太上皇,皇上,臣有证据!”

他举起手中的折子,一脸愤恨看向耿舒宁:“众所周知,家姐自来是个以夫为天的贤惠人,却在耿氏在皇上身边露脸后,频频犯错,做下诸多于自己半分好处都没有的错事,古怪至极!”

“臣不敢替家姐辩驳,她确实错了,可臣等不信她是因为嫉妒就犯下滔天大错,乌拉那拉氏也不会教出这样的子嗣。”

“乌雅格格和马佳格格心善,替家姐请求乌国公府查清始末,还她一个清白……富存不愿叫乌拉那拉氏蒙羞,斗胆追查下去,发现了诸多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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