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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继续不紧不慢道:“若你们现在自个儿站出来,招认罪过,朕会酌情减免尔等之罪,可有想说的?”
依然没人开口。
承认罪过不难,可这会子站出来,少不得拔出萝卜带出泥,那他们会成为其他家族的眼中钉。
更重要的是,因为太上皇在位时大权在握,而当今登基后因为手段过于冷硬不得人心,大家都还心存侥幸。
谁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查出了多少,万一只是诈大家呢?
有道是屎不堵腚门儿,谁也不会主动往茅坑里钻,忍忍说不准就是海阔天空。
胤禛毫不意外,冷笑,“好,很好,看来你们确实是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是朕无能!”
这会子谁也不敢再沉默下去了。
除了太皇太后、太上皇和太后,所有人包括耿舒宁在内,全都跪地,高呼不敢。
胤禛也懒得跟装睡的人说什么刻薄话,纯属白费口舌。
他直接道:“今日岁宁县主遭受无妄之灾,要求朕严查,朕不会寒了有功之人的心,那就查!”
“托合齐,将钮国公、乌国公、忠达公和嵩祝等人,押至刑部候审!还有那常典籍,一并收押,陈廷敬,你亲自审理!”
托合齐和陈廷敬立刻应声:“臣遵旨!”
“苏培盛,你和赵松送后宫所有妃嫔回宫,禁足宫中,随时等候慎刑司召唤。”
苏培盛和赵松也赶忙应是。
“内务府总管收受贿赂,拜高踩低,革职查办,内务府暂时归允裪掌管。”
“允祥,你带人去张家口,亲自督查耿佳德金被刺杀一事,务必找出幕后主使!”
不等允裪和允祥站出来接旨,太后忍不住看向康熙。
“陛下,这动静是不是太大了?”
“如此大动干戈,传出去于皇帝的清誉无益,甚至会叫人更误会岁宁这丫头,不如小惩大诫更妥当些?”
齐妃和熹嫔等人都紧张看着太后和太上皇,生怕这会子被送回宫。
传出去,她们还怎么做人啊!
康熙没理会这些妃嫔,只淡淡看太后一眼,没说话。
他有时也不知乌雅氏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年轻时候明明很温柔体人意的女子,一碰上长子就跟脑子被狗吃了似的。
他明着暗着提醒过无数次,这会子懒得再提醒,左右烦得也不是他。
乌雅氏手中姜黄色绣牡丹的帕子被揉得不成样子,她看得出老爷子眼神里的警告,但她不能任由耿舒宁待在胤禛身边。
谁都可以,唯独耿舒宁,这个叫太皇太后和郭络罗氏喜欢的贱人,不行!
她深吸口气,看向胤禛温声劝:“皇帝,前朝的事儿本宫不懂,可你要关押的都是八旗重臣,这不是小事。”
“岁宁丫头和耿总督也没什么大碍,闹得太僵,对大清也没好处,你说呢?”
耿舒宁古怪地看太后一眼,感情非得他们爷俩死了才算大碍?
咋,这老太太脑子又出走了?
她越来越好奇,这跟她刚穿越那会子了解到的太后差异太大了,到底是为啥!
胤禛大概知道些缘由,他沉默片刻,才开口,“额娘,您也以为儿子是为了情爱不顾江山社稷的昏君不成?”
他扫过殿内被禁卫军和内卫包围的众人,“有些话朕本不想说得太明白,倒是叫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太后耳边进谗言,离间太后与朕的母子情深……”
一直看热闹的太皇太后、宜太妃还有允禟他们都低下头,唇角狠狠抽了下。
这二位哪儿来的母子情深?
梦里吗?
胤禛自顾自点点头:“是朕的错,朕不该给你们这个脸面!”
他起身跪在康熙身前,“先前朕听皇阿玛的,不欲叫岁宁以女子之身力压朝臣,以免朝堂不稳,有宵小会趁机祸乱我大清江山……一直都在委屈岁宁县主,朕也背着骂名。”
康熙:“……”虽然但是,你老子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听话?
胤禛:“可现在朕发现,不说清楚,这帮子不省心的混账,蝇营狗苟倒是在行,却半点不会自省,也无报效朝廷之忠义,恳请皇阿玛允准朕说实话!”
康熙似笑非笑哼了声,“说吧。”
他可算知道胤禛先前说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是怎么回事了。
拿他来做挡箭牌,这儿子是真孝顺死了,孝顺到他想用自己那条好腿踹上一脚。
护着个女人,都快叫这混账说出花儿来,偏偏前者一脸赧然,后者一脸委屈,唱的一出好戏,看得他胃疼。
但凡不是耿舒宁先前进上来的那几张图纸对康熙胃口,他都不能给俩小混蛋做筏子。
胤禛起身,转身看向众人,目光恢复了犀利——
“尔等可知,能叫百姓吃饱的御米,乃是岁宁县主跟随朕南下,九死一生,从天地会手中抢出来的?”
允禟刚塞进嘴里的果脯都掉出来了,允祉的酒杯也顿了下,连一直低着头的允祐都瞠目抬头。
他们当时都跟着下江南,知道天地会行刺一事,更见证了先农坛山呼万岁的盛况,原来是耿氏所为?
允祺和允俄则是看向宜太妃,眼神满是佩服,原来额娘/宜额娘早就知道岁宁县主这么牛,才会选她吗?
宜太妃:“……”这她还真不知道,事关百姓民生大事,康熙也不会跟她说。
胤禛:“虽然朕未曾宣扬,可能叫百姓穿暖的改良织布机,还有能熬过冬天的玲珑炭和玲珑炉,都是出自岁宁县主对朕的一片忠心,这你们应该知道吧?”
众人:“……”听皇上这话,他们的胃也有点不大舒服怎么回事?
胤禛冷笑连连,“皇阿玛坐的轮椅,京城都传开了,家里有不良于行的长辈的,都坐上了吧?”
“还有你们书房里能缓解疲劳的按摩垫,听闻还有人为了提前拿到手,在内务府的铺子里大打出手,好用吗?”
“从京郊大营里传出来的方便面饼和砖盔,怎么到你们手里的朕都懒得问你们,朕只问,出游赏景的时候,都没少享用吧?”
“你们就不动脑子想想,这都是打哪儿来的?”
宜太妃恰到好处地惊叹出声:“老天爷,该不会都是岁宁县主想出来的吧?这可是了不得的功德啊!”
“老祖宗,那些猪油蒙了心的怎么敢造谣县主是惑星,这分明是百世善人转世嘛!您说是不是?”
太皇太后笑着点头:“哀家一直都说,岁宁丫头是个好的。”
宜太妃笑着抚掌:“可见还是耿家忠君,孩子教得好,后宫若是多几个跟县主一样功德深厚的,也不必叫万岁爷如此操心。”
“该叫妃嫔们跟岁宁县主多学学……不,叫我说呀,满大清的女子都该跟县主学一学,积德行善,为国为民方是正道。”
齐妃等人牙都快咬碎了,这岂不是说耿舒宁这贱人为天下女子表率,皇后都做得吗?
当谁听不出来!休想!
嵩祝身为礼部尚书,还是没忍住开口:“万岁爷,无论如何,岁宁县主是女子,不该干涉朝政,更不该插手京郊大营之事,这分明是……”
“赫舍里大人,你老糊涂了吧?”宜太妃冷笑着打断嵩祝的话。
有些话胤禛和耿舒宁自个儿不能说,否则在旁人眼里就是自卖自夸。
得是宜太妃这种会说会骂的长辈来,这也是她要给皇上和耿舒宁的诚意。
总之,胤禛和耿舒宁听宜太妃开口,都听得特别顺耳。
连康熙都无奈冲宜太妃摇摇头,噙着一抹淡笑,却是没拦着宜太妃。
不怪他宠爱宜太妃,他这爱妃年轻时候骂人就狠,他也爱听。
宜太妃看向各家命妇,调子起得格外阴阳怪气。
“你们男人在朝堂和营帐里那些子事儿,当谁稀罕插手!你们倒不如回去问问家里的女眷是怎么回事!”
“谁不知道,那玲珑炭、方便面条和砖盔都是县主担忧万岁爷在外吃睡不香,日日蹲在膳房里,用了一年多功夫,辛苦钻研出能照顾好万岁爷身子的方子。”
“万岁爷用在其他地方,那是万岁爷英明,关我们女人什么事儿!要是这也有错,那天底下就没有无措的女人,全撞墙让你们自个儿相夫教子呗?”
“本宫就不明白了,太上皇都没阻止女子在后宫发挥自己的本事伺候主子爷,你们一个个倒是脸大如盆!”
“到底是牝鸡司晨,还是碍着你们在朝堂上浑水摸鱼,尸位素餐,你们自个儿心里清楚!”
允禟三人:“……”不只他们被骂得狗血淋头,突然就有点平衡了。
随着宜太妃比过去还要飞扬跋扈的话说出口,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感觉各家命妇都在看她,像嘲讽她这个生母还不如宜太妃对儿子好。
这叫她更恨得心窝子起火。
她冷冷开口,“就算岁宁忠心为主,伺候皇帝有功,也不该以此为借口,闹得整个京城都不得安宁。”
“家和万事兴,这道理在朝堂上难道就不管用?”
胤禛面色彻底冷了下来,他没当面顶撞太后,只是想下令将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