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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鲁代她们离开,太后可能觉得亏待了耿舒宁,赏了她十块好皮子并一匣子金锞子。
金锞子十两一个,一匣子十个,相当于一千两银子。
原身入宫这么多年,省吃俭用,也才攒了七百两银子。
一朝暴富,叫耿舒宁怎能不心甘情愿讨好富婆。
出宫后原身额娘的嫁妆想要回来不容易,多攒的银子,都是她以后浪的本钱,自然多多益善。
圆明园里水多树多,比起宫里凉快不少,长春仙馆又四面环水,就算白日里都不算太热。
耿舒宁也就不研究什么解暑开胃的吃食,只一门心思想把好吃还不胖人的苏出来。
比如酸菜鱼!
膳房里早就有酸菜,是打盛京那边传过来的不入流腌菜,多用来压肉馅儿不太新鲜的那股子怪味,做成包子,偶尔给宫人开荤。
这样的东西,除了耿舒宁,也没人敢想着给主子吃。
耿舒宁尝过,这酸菜跟后世酸菜不大一样,用水菘腌制。
水菘是什么,耿舒宁还真不知道。
看起来跟白菜差不多模样,吃着不如后世酸菜酸中带甜的回甘口感好,但微酸和脆爽程度相差无几。
圆明园多水,自然少不了鱼,这日耿舒宁一进膳房就发现有几条特别大的草鱼。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酸菜鱼。
膳房里就是周喜片出来的鱼片都接近透明,一点都不用耿舒宁操心。
因为宫里膳房的特殊性,不敢叫外人插手,耿舒宁多是动嘴,更放心折腾,请他们片出了好多花样出来。
腌鱼的料酒和酱料,除了耗油没有,其他都是全的。
没有耗油,耿舒宁就请膳房师傅用了他们自制的蘑菇粉提鲜。
随后用蒜头和姜片、豆豉等炒出底料,把鱼骨和酸菜放进去,添玉泉山泉水煮得浓稠鲜香。
最后下鱼片,撒上蒜末、花椒粒和茱萸,两勺热油浇下去,膳房里的师父们一个劲儿地打喷嚏,却都流着口水,围着负责掌勺的周成不肯挪窝。
多精致的菜肴他们都会做,这种大盆菜,味道还这么勾人,都新鲜,实在顶不住那酸辣味儿的鲜香。
连前殿在廊子下头训小宫女的周嬷嬷,都闻着味儿寻过来了。
“舒宁姑娘又做好吃的了?”周嬷嬷一看见耿舒宁就笑,说话特别和气。
在圆明园里才十几日功夫,其他女官走了,也没再显出来个谁,太后却是越来越离不开耿舒宁。
太后甚至舍不得拘着耿舒宁,由着她想往哪里去就往哪里去,得空了再进殿伺候。
说是伺候,多是陪着主子说说话,逗主子开心。
乌雅嬷嬷和周嬷嬷冷眼瞧着,这倒不像是女官,更像是个请进宫里的娇客。
周嬷嬷伺候太后几十年,最清楚她家主子多难伺候,虽看起来温柔,实则讲究很多,脾气也算不得好。
明明也没见耿舒宁做什么,最多不过是些吃食饮子,却能在主子面前露脸,是个长脑子的就知道不能得罪。
最叫小宫女们害怕的周嬷嬷,面对耿舒宁,温和得叫人害怕。
让周嬷嬷高看耿舒宁的是,不管太后多信重她,这小丫头以前什么样儿,现在还什么样儿。
听周嬷嬷问,耿舒宁依然抿唇笑得赧然,两只小手都用上,亲热拉着周嬷嬷进了膳房。
她小声解释,“看到膳房里有鱼,主子又不爱腥气,我便想起个新奇的吃法。”
将人拉到一大盆酸菜鱼面前,耿舒宁咽了咽口水,说话更加甜软。
她奉上一双筷子,“劳嬷嬷帮咱们试试菜可好?您伺候主子时候最久,咱们都指着您指点啦!”
周嬷嬷被耿舒宁说得眉开眼笑。
要不说这小丫头讨喜,长得福气相就算了,那是爹妈给的,连奉承都句句搔到人心窝子上。
她得了满膳房的恭敬,也投桃报李几分真诚,给了准话。
“我闻着有些辣,主子可用不了太辣的,就算好吃也不能伤了主子肠胃。”
周成赶忙笑着替耿舒宁说话:“嬷嬷别担心,舒宁姑娘细心,也怕辣着主子,没叫用番椒,只用了蜀地来的茱萸,还特地准备了小吊梨汤给主子清口,您赏脸都给尝尝?”
周嬷嬷点头。
第一口嫩白鱼片入口,周嬷嬷就顾不上说话了。
张嘴哈气都是酸爽的鲜美,茱萸的辣味被酸菜独特的味道中和,只觉开胃,并没有太刺激。
说是尝尝,一碗饭就下去了,再喝几口用冰镇着的清甜梨汤……从里到外都舒坦。
周嬷嬷不自觉打了个嗝,红着老脸冲耿舒宁笑。
“还是姑娘会伺候,我这就去问尚膳局要些消食儿的药丸子回来备着。”
她这意思大家都清楚,这菜进上去,午膳太后必定进得香,少不了赏。
周成对着耿舒宁乐开了花,恨不能当祖宗伺候着。
连腌臜吃食都能变成宝,这还真就是送他造化的祖宗,比祖坟里那些叫人稀罕多了。
膳房甩开膀子做菜,不独是给太后的,耿舒宁和女官们这里也都准备了小份。
怕会留下味道,还特地备下能消除味道的薄荷饮子,都没用女官们掏钱,膳房就给孝敬上来了。
其他女官们都知道膳房的孝敬怎么来的,闲时做女工的帕子、荷包、团扇紧着往耿舒宁这边送,又叫耿舒宁高兴一回。
半下午时候,太后午睡起来,耿舒宁收拾得里里外外都没了异味,端着能下火的绿豆南瓜沙冰,进了内殿。
乌雅氏一见耿舒宁就笑骂,“好你个皮猴儿,午膳叫本宫丢了丑,你倒是躲起来不见人,还敢过来。”
太后说话透着亲热,耿舒宁也不拘礼。
用上当年哄自家奶奶掏学费的痴缠功夫,眨巴着黑白分明的杏眸放下食盒,笑眯眯凑到太后跟前。
“奴婢哪儿敢当这么大的罪过,您能多吃用几口,周谙达他们都快把奴婢供佛堂去了。”
“您不打赏就算了,可怜奴婢怕您吃了辣的上火,巴巴儿做了冰碗过来,叫您这一顿排头,这才要躲起来嘤咛几声才是。”
乌雅氏笑得没劲儿说话,哭就哭吧,还嘤咛。
宫里女人都会哭,可就是年轻时候哭起来楚楚动人的乌雅氏,也想不出嘤咛着哭是什么动静。
以前不知道,这小丫头说话如此古灵精怪,听着是温温软软的撒娇,偏就叫人想笑。
自打耿舒宁近身伺候了,十句话她得笑八回。
殿内伺候的嬷嬷和工人也都笑得花枝乱颤,耿舒宁打开食盒,奉上颜色格外好看的沙冰。
她唇角抿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又乖又甜,白皙的鹅蛋脸上,格外讨喜的眸子愈发眼巴巴冲富婆放电。
“主子别光顾着笑呀,您真不打赏呀?”
“前几日御前送了江南贡品过来,入库的时候,奴婢瞧着,有几匹湖绿色的绸子格外衬鹅蛋脸的小姑娘呢。”
乌雅氏笑得肚子疼,撑着桌子,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一会儿,乌雅氏才有力气指着她看向乌雅嬷嬷。
“听听,还不赶紧的,令人送她屋里去,否则本宫可要叫鹅蛋脸小姑娘给挤兑坏了。”
殿内顿时又是一阵笑。
在外头守门的宫人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都已经习惯了,只心里对耿舒宁更加佩服。
等耿舒宁在宫人们的恭敬和艳羡中回到后殿,就发现屋里不只是湖绿色的绸子,曾经赏过钮祜禄静怡的澄光绸也有一匹。
从小库房过来的耿雪,期期艾艾凑到耿舒宁面前。
“乌雅嬷嬷说是叫您留着做荷包和小衣裳呢。”
耿舒宁瞧耿雪一眼,“不躲着我啦?”
自打耿舒宁告诉耿雪她阿玛做的事情以后,这小丫头就跟是自己被人收买了一般,恨不能以死谢罪。
从来了圆明园就争着抢着干活儿,只躲着耿舒宁走。
耿雪欲言又止抬头看耿舒宁,眼眶有点发红,却迟疑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
偏也不肯走。
耿舒宁有点好奇了,这一看就是有隐情啊。
“你去四库居找堂伯问过了吗?”
耿雪下意识低下头,低低嗯了声,“阿玛说……是堂叔安排的。”
耿舒宁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你哪个堂叔这么——”不长脑子。
话没说完,她反应过来,瞪大了眼。
“你是说我阿玛?”
耿雪不吭声,点点头。
耿舒宁:“……”好家伙,鬼子从家里跑出来的?!
她恍了下神,这事儿皇上查出来了吗?
有个坑闺女的爹,四舍五入等于确实是她的罪过。
应该是查出来了,否则不会大晚上把她提溜到养心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