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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
耿舒宁挑眉,用小拇指掏了掏鼻孔,故意弹了弹,粗着嗓子解释,“奴才现在是小厮,跟爷靠得近了,叫人看见要怀疑爷断袖的,爷还是注意些的好。”
胤禛额角青筋忍不住蹦了下。
他有洁癖,即便弹过来的细白手指干干净净,也还是有些忍不了。
他掏出帕子扔耿舒宁脸上,“你还知道自己是小厮?不是找死?爷就不可能带着这么粗鲁的奴才出门,要不现在送你回去?”
耿舒宁立马老实了,从脸上拽下帕子,用茶壶里的水打湿,使劲儿擦干净自己的手,冲胤禛露出个谄媚的笑。
“舒宁错了,舒宁改。”
胤禛冷笑,这话都叫她说熟了嘴皮子,她下回还敢!
马车颠簸行驶了一个时辰左右,耿舒宁耳边听到了熙攘人声。
她屁股都快被颠成八瓣了,还隐隐有些恶心,本来无精打采靠在车壁上,一听到人声,立马支棱起来。
只是这回不敢再轻易掀帘子,她可怜巴巴用灼热的目光盯住闭目养神的某个爷。
胤禛睁开眼,见她小脸苍白,到了嘴边的训斥变成了心软。
他倒了杯茶递到耿舒宁手边,“外城的味道不那么好闻,若是想吐,就喝点茶压一压。”
说着,他又从旁边的小柜子里,取出一碟子山楂丸和蜜饯。
苏培盛赶忙接过来,小心伺候着放在耿舒宁能拿到的地方。
耿舒宁冲苏培盛眨眨眼表示感谢。
这些东西应该都是苏总管准备的,能做大内总管的人,还是贴心呐。
苏培盛一扭头,就见自家主子爷冷冷看着他,心下一紧,不明所以地缩了下脖子。
难不成怪他手脚太慢?
反正苏培盛也没长叫主子伺候人的那根筋。
耿舒宁对主仆俩的眼神官司毫无察觉,迫不及待掀开帘子往外看,立刻叫新鲜的牛马粪味儿和微微尘土气息扑了一脸。
上辈子她在大山里生长了十几年,工作后,做慈善活动上山下乡也不少见,其实对这种不太好闻的空气接受良好。
只是,周围衣不蔽体,甚至连草鞋都没穿,光着脚行走叫嚷的百姓,还是叫耿舒宁大为震撼。
她想过,这世道的百姓日子不会很好过,从网上也看到过很多老照片,衣衫确实都很破烂,她有心理准备。
只是那也是晚清了,比起现在的百姓来,照片里的穷苦竟然都算不得什么。
她甚至看到只穿着半条破烂裤子,将鞭子缠在脖子上,像焦炭一样的百姓。
还有勉强能蔽体的妇人,表情麻木挑着扁担,慢吞吞走得摇摇晃晃,似是随时都会晕倒一样。
扁担一头挑着些黑乎乎的粮食,另一头是个大脑袋的光屁股炭黑娃儿。
耿舒宁张着嘴,鼻尖酸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吃了土也毫无所觉,她只觉得被先前的自大狠狠扇了一巴掌。
先前她竟还想过出宫后要如何金尊玉贵的逍遥。
可在这样的世道,如果连京城外城百姓都过得是这样的日子,她还逍遥个屁啊!
胤禛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耿舒宁的不对劲,伸手将她拽到跟前,用眼神示意苏培盛压紧了马车帘子,不再叫她往外看。
见耿舒宁眼圈发红,胤禛心里那块已经越来越柔软的地方,升起一股子带着喜悦的怜惜。
他对这小混蛋越来越上心,正是因为她就像是另一个他……不,像是他的半身,连对百姓苍生的怜悯和善意都如出一辙。
他第一次到外城的时候,也曾震撼到几乎无法呼吸。
他搂住耿舒宁的腰,轻巧将她提到膝上,温柔抚着她黑黝黝的辫子,无声安抚。
好一会儿,他轻轻亲了下耿舒宁的额头,轻声道:“朕先前着急,也是想叫大清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反倒会做错事。”
“你答应过朕,要叫百姓吃饱穿暖,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往后就跟朕一起,叫这江山安定,河清海晏,可好?”
耿舒宁下意识抬头,目光落入胤禛眸底,被他的认真和从未有过的温柔震住。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想答应。
但下一刻,她却又清醒地知道,留在他身边,她会失去很多自己原本赖以生存的东西,比如尊严,自由,自我……
日头渐升,胤禛清楚地看到她张开的小嘴儿里那一截粉嫩,目光逐渐幽深,低头亲上去。
耿舒宁在最后一刻偏开了脑袋。
吻落在她脸颊上,叫她脸上微微发烫,但腰肢被用力箍紧的微痛还是让她清醒过来。
她赶忙推开胤禛,为自己刚才的震撼和失神找理由,“我……我只是,只是看到他们,又想起了点好东西。”
胤禛压下心底沉闷,微微挑眉,“什么好东西叫你如此失神?”
耿舒宁略迟疑了下,“应该是能叫织布速度提高好几倍的东西,只是记得不是很清楚,还要仔细回想。”
胤禛深深看她一眼,这样的东西他确实想要。
他没再说话,顺着她的意思松手。
苏培盛感觉到自家主子求吻不成,身上的冷意越来越重,都快把自己缩到马车外头去了。
耿舒宁低垂着脑袋,只当没发现他的不高兴。
她不会盲目要逃离,但也不会如他所愿留下。
刚才他所畅想的事情,耿舒宁确实想做,甚至想做更多,这种冲动比跟胤禛斗智斗勇,让她更有安定感。
可越是找到自己穿到几百年前的意义,她就越不可能如他所愿依附在他身边。
这个认知,倒耿舒宁忍不住抚了下自己的胸口,莫名地,有点疼。
从南大门进了外城,往内城去,马车速度就快了。
周围的人声也大了许多。
耿舒宁听到各种叫卖声,小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外头的气息也不再难闻,甚至还能闻到些许烟火香气和脂粉香味儿。
“爷,到内城了。”苏培盛觎着耿舒宁的好奇,开口还是下意识冲着主子禀报。
“按着您的吩咐,齐家小五爷和陈佐领家的二少爷,在云间楼包厢里候着。”
这话其实是说给耿舒宁听的,苏培盛特地加重了‘吩咐’二字。
耿舒宁立马高兴起来,她本以为出来得匆忙,还要耽搁些时间跟这两家联络,没想到都安排好了。
才刚捋了虎须,她这会子用屁股想,也知道该谢谁。
她不动声色放下手,乖顺地起身,在马车里打了个不太标准的千儿。
“奴才谢过爷的体恤,爷安排得实在是周全,往后舒宁一定好好向爷看齐。”
马车正好停下,叫她一时没稳住身子趔趄往前趴。
胤禛伸出腿拦,勾住耿舒宁的腰略用力,叫她站稳,看着像用脚将她踹稳了一样。
他淡淡扫耿舒宁一眼,懒得跟这个没良心的说什么,从绣着祥云纹的马蹄袖里掏出把扇子甩开,风流倜傥下了马车。
苏培盛顿了下,见主子不等下车凳,自个儿也不敢坏了主子的好事,跟着动作潇洒跳下去。
轮到捂着腰子站出来的耿舒宁:“……”好,谢爱新觉罗家祖宗就是了。
皇帝哪怕是微服出行,为了避免有不长眼的冲撞,拉车的也是高头大马,离地面还挺高的。
她不敢跳,内城都是青石地面,说不准要创崴了脚。
她只有两个选择,坐在车辕上以苏培盛为固定杆子出溜下去,或者撅腚爬下去,抑或……冲那目光薄凉扇扇子的狗东西示弱,叫他抱下来。
她目光立刻转向苏培盛,可惜苏培盛动作太快,已经躲开了。
耿舒宁咬咬牙,放软了眼神,冲胤禛小声求饶,“爷,您扶舒宁下来行吗?”
胤禛心里舒坦了,上前单手揽着她的腰……将人夹带下来。
耿舒宁:“……”狗她已经说累了,爱咋咋地吧。
胤禛含笑敲了敲她脑门:“傻愣着做甚,上楼!”
一行人以胤禛为首,刚上二楼,就有个高高壮壮的男子从包厢里冲出来。
“是舒宁表……表弟吗?”男子略有些激动,看着懵逼的耿舒宁手舞足蹈。
“我是你五表哥齐温澄,就是小时玩耍,总抢着给你掀盖头的那个表哥啊!”
“我每次都抢你手里的喜糖吃,你还记得我吧?”
胤禛脸上的笑意倏然落下,眼神瞬间锐利许多,这齐家子确实叫人记忆深刻。
齐家叫齐温澄出来跟耿舒宁会面,是特地挑小时候与耿舒宁关系最亲近的,只是他们不知道……是这种关系亲近罢了。
耿舒宁长得不像原身额娘,像阿玛,但眉眼间跟齐家家主齐崇安有些相似。
齐温澄人憨了点,眼却尖,刚才在楼上一眼就认出耿舒宁了。
耿舒宁回想了下原身记忆,眼神一言难尽地点头。
齐温澄除了个子,五官和脑子看起来变化都不大。
她小心瞧了眼胤禛,努力微笑:“五表哥,咱们进包厢再说。”
齐温澄咧开嘴,想上前跟这位表妹多亲香几句。
他爹叮嘱过,表妹眼下在御前伺候,只能交好,绝对不可怠慢。
可刚要抬脚,齐温澄就被苏培盛拦了下,后知后觉发现,耿舒宁身前,有个气势格外吓人的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