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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她真有腌臜心思,绝对会露出马脚来,以她舔太后娘娘的劲头,咱起码不用总是残羹剩饭地过日子了。”

佟思雅有种预感,穆颖应该不会骗她。

以耿舒宁那不中用的柔弱劲儿,她只假装自己有把柄,姿态强硬些,那小贱蹄子绝对会自乱阵脚。

说起来也是心酸。

贵人是六品,佟思雅现在的日子,比起以前做内廷女官的时候差了太多。

但佟思雅也不后悔,太后和御前的掌事女官就算再体面,也只有份例没有实权。

以前太上皇还在位的时候,女官们见了受宠的庶妃,也得见礼避让,好好伺候着。

佟思雅才不会等穆颖施舍,那不过是个同样没脑子的蠢货罢了。

以耿舒宁如今在太后跟前的地位,稍微给四库居递个话,佟思雅日子就能好过些。

只要熬过这段时日,等前朝安定下来,再拿捏着耿舒宁这把柄,叫她帮自己往太后跟前使使劲儿……

太后若愿意替她说话,皇上怎么都得给几分面子。

凭她的容貌和本事,但凡能见到皇上,佟思雅自有争宠的法子!

到时候耿舒宁想出宫,她也不是不是不能‘送’她一程。

至于齐妃和宁贵人,她定要狠狠将那两个贱人踩在脚底下。

佟思雅不会只凭直觉行事,谨慎起见,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确定这事儿有几分真。

她咬牙从箱笼里拿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柳枝。

“你去趟四库居,找尚宫局的纳喇嬷嬷,帮我带几句话……”

短短两天,耿舒宁收拾好心情,平静地捏着封了口的图纸信封,去小库房递给陈嬷嬷。

“劳烦嬷嬷帮我给苏总管吧。”

陈嬷嬷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小声问,“姑娘不如晚些时候亲自去趟九洲清晏?”

前几日万岁爷都亲自过来看姑娘,想必姑娘的好日子指日可待。

姑娘不赶紧趁热打铁多往御前凑,叫她一个老婆子在中间裹什么乱呐。

耿舒宁平静看着陈嬷嬷,温声跟她分说清楚。

“这样的话嬷嬷往后别说了,您仔细想想,其他女官都去了御前,皇上独留下我伺候太后,能对我有什么心思?”

“宫里不说百花齐放,环肥燕瘦也应有尽有,老早晚还有选秀,更少不了国色天香,您知道我性子惫懒,着实不敢妄想那个运道。”

“皇上几番见我,您也该知道内情,不过是为着我有点小聪明,能办好差事,为着陛下的清名,我也该避嫌,您说是不是?”

见陈嬷嬷若有所思地点头,耿舒宁没再多说,客客气气离了小库房去前头伺候。

看着耿舒宁的背影,陈嬷嬷突然发现,这位姑娘的气质变得不一样了。

依然是那个温软模样,可就好像盛夏夕阳下的湖水般,是清透温热,可再仔细感受,却又带着凉意。

陈嬷嬷摇摇头,也不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她现在看出来了,姑娘的心思确实不在宫里。

耿舒宁踏过去前殿的小门槛儿,迎着刚开始高升的朝阳,略恍了下神。

其实上辈子,她并不是个仔细谨慎的温吞性子,甚至完全相反。

她是留守儿童,寡居的奶奶带她,爸妈都在城里打工。

耿舒宁打小就淘,上树下水,掏鸟蛋戳蜂窝,招猫逗狗揍别家娃什么都干过。

气得她奶奶拿着烧火棍子,不知道撵了她多少回。

后来,爸妈在工地上出了事,奶奶捏着赔偿款,想给她爸过继个儿子。

她拿着菜刀跑人家里杀鸡砍鹅,闹得整个山村都轰动了。

等耿舒宁上了高中,奶奶熬不过她这浑劲儿,再也不想过继的事儿,身体却衰败下来。

也是这时候,耿舒宁才知道,奶奶想过继孩子,不是重男轻女,是怕自己早走,剩耿舒宁一个人,会被人欺负。

她知道大山里出来的孩子和外头的孩子在教育资源上的差距,为了能让奶奶替她骄傲,也为了给奶奶治病,耿舒宁拼了命地学习。

她当时的偶像……正是四大爷,喊着死不了就往死里学的口号,咬着牙她飞出了大山。

即便奶奶病逝,她成了孤家寡人,偶像也没变。

她想让奶奶知道,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跟那位皇帝挺像,工作是真爱,其他都是调剂。

为了工作,她硬生生熬鹰一样熬出了温柔婉约的表象,熬出了独立办公室和年薪……然后粉随蒸煮,死都死得大差不差。

穿过来以后,面对粉了一辈子的偶像,她其实很有些暗戳戳地激动,不然也不能明知道不妥,还跑青玉阁喝酒去。

自上辈子记事起,她好像骨子里就有一种不怕犯错的勇敢,哪怕她装得再柔和都藏不住那种莽撞。

等发现四大爷对自己有了欲望,怎么说呢……调剂的花花心思总是有一点的。

那种不自觉的放肆和试探,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直到那夜里被胤禛戳破。

她清楚,生活毕竟不是电视剧,没有诗意和浪漫,连远方都伴随着冰雪寒霜。

她更清楚自己的前路。

大山里养出的孩子,水为皮,山为骨,见识过了大千世界,她能经得起风雪,却没办法把自己装进紫禁城里做个摆件。

梦总要醒的。

耿舒宁回过神,阳光正好,算算日子,夏天马上要过去了。

胤禛收到耿舒宁递过来的信,打开后,发现是三张标注还算精细的图纸。

一张是龙椅模样带着轮子的座椅。

一张是铺设着许多小轮子的……木轨。

还有一张是卡着齿轮和吊绳的屏风?

略仔细一想,胤禛心里便灼热起来。

他比耿舒宁更清楚,皇阿玛传位给他,甚至再不出畅春园的心结是什么。

虽然身子已经大好,因为粉碎性骨折,太上皇的右胳膊和左腿都用不上力气。

被抬来抬去的时候,软绵绵地看起来格外诡异。

太上皇为了江山社稷,也许能受得了万般委屈,却完全受不了自己跟废人一样,在曾经的臣民面前,露出不由自主的狼狈模样。

可这龙椅能推着走,不用再搬来搬去。

带着齿轮的吊绳,能让龙椅轻松上下台阶。

为了彻底避免让人发现这些小招数,可以提前以屏风挡住。

屏风安装在木轨上,不用搬抬就能轻松从两面拉开,让太上皇以最威严的方式出现在人前。

这可比什么祥瑞更能讨太上皇的好。

至于花样……太上皇身为帝王,什么新奇东西没见过?见过了便也不留在心里。

反倒是轮椅和吊绳甚至木轨,往后都能用,太上皇就不用总闷在清源书屋里头了。

研究透了这几张图纸,胤禛面上的笑意渐深,冲苏培盛戏谑。

“你瞧瞧,养花儿也用不着伺候,萝卜加大棒,这倔驴不就动起来了?”

苏培盛:“……”怎么又成驴了?

他干巴巴躬着身子笑,也不敢附和,只小心翼翼将耿舒宁对陈嬷嬷说的那番话,也禀报过来了。

顿了下,苏培盛又道:“四库居那边又有动静。”

“喜塔腊宝柱的女儿,叫人去了武陵春色,具体说了什么,没法靠得太近,暂时不知。”

“不过,喜塔腊穆颖如今是尚服女官,就住在舒宁姑娘对面的西屋。”

苏培盛琢磨着,那天夜里,穆颖指不定是听见或者看见什么了,便撺掇着佟贵人动手。

甭管拿捏耿舒宁,或者动些阴私手段将耿舒宁弄出宫去,有心算无心,闹起来可不好收场。

胤禛笑意渐消。

片刻后,他扯了扯唇角,眸光微凉。

“她既要避嫌,往后她的事儿也不必管,由着她们去便是。”

在宫里头,倔骨头往往都得磨一磨。

总要叫她受点教训,知道该拜哪路菩萨才好。

眼看着中秋将至,因为皇上压着礼部折子不发话,前朝上那股子风雨欲来的气息也越来越浓厚。

都怕这场大雨,说不定就要落在团圆日子里。

胆小不想沾事儿的宗亲,都想好宫宴要怎么装病了。

但在他们动弹之前,皇上先在中秋前一日下了旨。

只说内务府现在都忙着半个月后的万寿节,中秋佳节便一切从简,取消宫宴。

就是园子里,也只由太后带后宫妃嫔去畅春园,在清源书屋前给太上皇磕个头,晚上在九洲清晏办场普通家宴,就算是过节。

中秋这日一大早,舒宁便带着耿雪和穆颖她们,在太后寝殿外磕头拿了赏。

而后其他人各自去忙,耿舒宁和穆颖进了寝殿,伺候着太后梳妆打扮。

等皇后带着妃嫔过来请安,而后再一起去畅春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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