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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姐:“不行不行,米饭必须刚蒸出来的香,贺少一入口就能尝出来。”

白清语:“不要紧,少爷有什么忌口的么?”

说起这个,刘姐侃侃而谈:“香菜、芹菜、苦瓜、羊肉、鱼……”

白清语咋舌:“这么挑食?”那怎么长这么高的?他对白小茶身高超过贺任沅更加有信心了。

刘姐道:“这些都是我对贺少口味的揣摩,贺少从不说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她做饭有大智慧:“贺少越是不说,咱越要小心,像是味道大的、腥膻的、上火的、苦的,刺多的……咱都不端上桌。”

白清语总结:“那其实就是都能吃?”

刘姐缄默,呃,也没听说什么不能吃。

白清语胸有成竹。

刘姐煮面的手艺很好,自己拉的面,中午时西红柿打卤面,晚上是鲍鱼肉末粉。

白小茶被带下来吃面,他这个年纪不适合上桌,就适合坐在地上就着小板凳自己捣腾。

两根筷子笨拙地挑起面条,不小心掉了一根在地上,白小茶迅速伸出手捡起来吃掉,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

他吃得忙碌又热火朝天,脑门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最后剩下一些面汤时,端起比脸大的木碗,罩着脸蛋嘟嘟喝个干净。

仿佛是什么表演似的,除了白清语,所有人都看着白小茶吃饭。

“啊啊。”哑巴姐妹比划手指,互相说着什么。

管家问手语翻译:“她们想说什么?”

社恐翻译官怯懦地说:“是、是姐妹间的八卦。”

管家“哦”了一声,不再深究,看完小崽子吃饭,满意地端起自己的碗。

晚上过了九点,吩咐家里做晚饭的贺任沅刚刚下班。

白清语在楼下等到犯困,终于,车灯的光芒透过玻璃窗晃过他脸上。此时别墅里静悄悄,除了刘姐偶尔给贺任沅做夜宵,其他人都关在自己屋里享受下班时光。

贺任沅十有九次不需要夜宵,他更需要安静。从门口到二楼卧室这一段路,白天发生的事情飞速从脑海中过一遍,他会在睡前详细记录在纸上,不再盲目相信自己的大脑会完全储存记忆。

走到楼梯口,他被新来的保姆拦住了。

“老板你吃晚饭了吗?”

贺任沅回忆了一下,这才觉察到今天没有安排应酬,以至于少吃了一顿,“没。”

白清语眼神一亮:“那我给你做夜宵。”

幸好幸好,他真怕贺任沅吃饱了,早上的那锅饭没人吃。

贺任沅不相信这个表面老实的保姆,抬步要往上走:“不用了。”

白清语:“别走别走,我已经做好了,我端出来就行。”

贺任沅心情有些奇异,看在对方等他到这个点的份上,那就瞧瞧他能做出什么花样。

贺任沅坐到餐桌边,按开了一盏暖黄的壁灯。

过了一会儿,桌上出现一碗稀饭,汤汁透着绿。

“这是什么?”

白清语:“茶泡饭。老板你不是喜欢那款茶叶吗,我今天倒了倒盒子,找到了剩下几片。泡了五小时,很入味的。”

贺任沅脸黑,泡?还要提醒他一次茶叶泡澡的事吗?热茶泡剩饭,多一点技巧都没有,他怀疑这锅饭还是早上的。

“不饿了。”

白清语搅了搅茶饭,卖力挽留道:“真的不吃了吗?世界上唯一仅剩的茶叶。”

贺任沅深呼吸,这是饥饿销售?

他盯着眼前这碗饭,纯净幽兰的茶香在搅动间溢出,新枞茶到底少了点厚度,如果是百年以上的老枞茶气味会更柔厚绝伦……他打住思绪,盯着白清语,不吝恶意揣测:“这不是你泡澡用过的吧?”

一把茶叶可以一泡二泡乃至九泡,那他岂不是喝白清语的洗澡水?

怪恶心的。

不怪贺大少这么怀疑,谁让白清语早上怎么问都没有,晚上又有了?

白清语愣住,他一个茶神,至于用二手茶叶骗人吗?

“不是的,这是新的茶叶。”他用剪刀从茶小宝后脑勺刚剪的。

白清语失望地说:“难道你连茶叶的一泡和二泡都喝不出来吗?”

贺任沅拧眉:“谁说我喝不出来,但你这泡了五个小时米饭的能一样吗?”

白清语道:“我就能喝出来。”

被一个用茶叶泡澡暴殄天物的保姆胜过品茶能力,是一种耻辱。

贺任沅执起汤勺,舀起一勺浸润了茶水的米饭。

撇开被泡得遭烂的饭粒不说,茶是好茶。

大晚上不适合吃得油腻,茶泡饭爽口生津,勉强也能入口。

贺任沅沉入思绪,任由茶水像记忆的叩门石一样冲刷脑海中过于顽固的封印。得益于优秀的大脑,过去的求学以及工作都顺风顺水,贺任沅没有体验过的绞尽脑汁、掏空思绪,都在这三年体验过了。

极致的思考是一间耗费心力的事,片刻,贺任沅乌黑的鬓角就溢出了冷汗。

白瓷调羹触到了碗底,发出当啷一声脆响,贺任沅回神,发觉这么难吃的茶泡饭,竟然吃完了。

虽然他并没有回想起什么,但这碗茶令他确定,他的确失去一段漫长的记忆,虽然在现实时间线上找不到坐标容留,更像他的臆想。

白清语像夸白小茶一样道:“真棒。”今天老板吃饭跟白小茶一样专注,不过他把茶泡饭热得太过了吗,怎么还吃出汗了。

贺任沅:“……”

白清语俯身过来拿碗的那一刻,贺任沅猛地握住他的手腕,皓腕纤细,十指如玉,不像是干过活的,在他家倒是受委屈了。

贺任沅直视白清语寡淡的眉眼,分外冷静:“碗里的茶,跟你身上的茶,不是同一品种。”

白清语差点反驳出声,怎么不是同一品种了,白小茶是他生的,一脉相承,老板怀疑他和白小茶不是亲父子吗?他们有户口本的。

贺任沅直言:“生长年份不一样。”白清语身上甚至有传言中母树大红袍的气息。

白清语被抓住的手指不由蜷了蜷,显然是心虚的表现。他明明只是稍微放出一点茶神的气息,越淡然越接近白小茶,贺任沅明察秋毫的程度是他见过最会喝茶的人类。

“是不太一样……因为我在来的火车上,遇到一个老头,神神秘秘地说要去斗茶,见茶宝……见我对茶叶了解颇深,送了我一小把。”白清语给老板戴高帽,“如果你在火车上,想必老爷爷也会送你,行家之间惺惺相惜。”

贺任沅嗤之以鼻:“别人送你的,你不拿来喝,拿来泡澡?”

白清语:“我喝了两遍才泡澡的。市面上的大红袍大多是拼配的,我也想试试两种岩茶配出来的味道。”

拼配,即是由专业师傅把不同种的岩茶调和比例,搭配出更醇香的风味,因此不同品牌的大红袍味道有些许差别。

贺任沅觉得手里攥着的手腕真是滑不溜手,气得加重力道,他分明从白清语身上感受到的是纯种大红袍的气息,甚至是最顶级的母树。

然而母树从十七年前就停止采摘,最后一批茶叶被送进国家博物馆珍藏。

白清语一个没有背景的穷小子,能跟母树扯上联系?说出来白清语都会笑话他。

保姆不仅狡猾,还懂茶文化。他真是不当律师太久了,在嘴上功夫吃瘪。

贺任沅放开他的手,欲要起身。

白清语自告奋勇道:“明天我来做早餐好不好?”

刘姐给少爷准备的早餐实在浪费食物,但是刘姐不敢开口让贺任沅点餐,只能每样都来一点。而老板和员工又是分开准备吃食的,等贺任沅吃不完剩下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吃饱了。

白清语敢问:“老板你早上想吃什么?”

贺任沅目光一扫空碗,对白清语能做出的花样没有任何期待,他起身上楼,“不用你做。”

白清语扶着红木楼梯扶手,哄人一样说:“茶叶蛋可以吗?我还有一点点茶叶!”

白小茶已经三个月没剪头发了,可以再剪一点点。

贺任沅顿住脚步,手指扣住扶手,手背爆出青筋:“你到底还有多少茶叶?”

白清语觉得老板一副要冲下来掐死他的样子,躲在扶手第一棵抱柱后面,小声道:“一点点。”

按照茶神幼崽的生发速度,每天都有一点点啦。

贺任沅岂能被白清语回回用茶叶拿捏,倒反天罡。

“茶叶蛋配花生豆浆怎么样?”白清语问。

呵,打发叫花子呢。贺任沅头也不回。

白清语抬高声音:“再加一碟水煮青菜,饭后一壶茶。”

贺任沅闭了闭眼,仿佛进了一家黑店,若不是他想恢复记忆,何至于此,“你最好七点前端上桌。”

白清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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