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97(2 / 2)

  “你想做我的首徒吗?”乐佚游刚坐下,就忽然这样问他。

  晏伽顿了一顿,看着乐佚游的眼睛,想起对方曾经说过的“在我面前,任何人都不能撒谎”,吞吐了片刻,还是点头道:“想。”

  “如果我说,你可以留下呢?”乐佚游又问,“就是现在,我立即要确定首徒的人选。”

  晏伽没反应过来,直到乐佚游敲了敲桌子,佩剑上的青羽剑穗跟着弹起,他才长出一口气,答道:“那其他人呢?您也找过他们了吗?”

  乐佚游微微一笑:“好聪明的孩子。没错,我已经找过他们了,你是最后一个。我对每个人都问了与你同样的话,无双也是。”

  晏伽看着她,缓缓问:“不对,您不会只问了这个问题,否则所有人都会说愿意,这毫无意义。”

  乐佚游许久未说话,等杯中酒的热气散了些,她才又说:“不错,除了这句,我还问了他们,愿不愿意此生终了,也仅仅做一个掌门便罢。”

  “什么意思?”晏伽问道。

  乐佚游拨弄着剑柄的穗子,手撑起下巴:“不能飞升、不能随意放弃掌门之位,更不能对所有人说起其中缘由。”

  晏伽还以为这位生性潇洒不羁的仙师又在戏弄人了,然而他看了对方许久,也没等来预想之中的破功笑声。

  “什么叫,不能飞升?”晏伽问。

  “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追求修仙飞升,越陵山都不可以,掌门更不可以。”乐佚游道,“从成为掌门那日起,一直到肉身归尘,都必须谨遵此训。”

  “您在说笑吗?”晏伽不确定地问。

  “我以越陵山掌门之位、我自己的声名起誓,绝非说笑,我也永远不会教你们任何有关飞升之法。”乐佚游从未如此严肃地与人说过话,此刻她脸上的坚定毋庸置疑,“你可以去书阁中翻阅,历任掌门的编年考与生平大多是不详,这是我要告诉你们的另一件事——不能飞升,最后在某一日不见人地死去,越陵山掌门世代如此,亘古不变。”

  晏伽彻底呆住了,他想要从乐佚游的眼睛里看到哪怕一丝玩笑的恶劣,但是没有,从他听完对方的话,到木然地起身告辞离开,乐佚游都没有告诉他这其实仍是一场戏弄。

  回去之后,他更加确信乐佚游的确已经找过其他人了,霜园中笼着一股颓丧的气氛,与他擦肩而过的人皆是神情恍惚,脸上没有了往日那种意气。

  所有人都确信乐佚游不会骗人,但转念又觉得不可思议——越陵山的首徒、未来的掌门人怎会甘于如此平庸寡淡的一生?过得尚且连凡人的王侯将相都不如,那还有什么滋味可言?

  那几日的书阁中,挤满了前来探寻真相的参试者,他们一遍遍地翻找着越陵山掌门的生平注记,眼中渐渐从希冀化为了绝望。

  真的没有,许多人都没有一个寿终正寝的结局,只是模糊地一笔带过,便彻底化为纸页上一滩了无生气的墨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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