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谢谢你 但我恨你15(1 / 2)

“那要我们如何?”8787终于忍不住开口,本来浑厚磅礴的声线,变得虚弱颤抖。忐忑不安。爱人在旁,却无力守护的无奈,再次涌上心头。

“生前犯罪,堕入地狱。死不悔改,违背地狱森严规矩。现在拒绝投胎,挑战天纲伦常运行法则。罪加一等。如此狂妄猖狂,自然得接受惩罚。”那人平淡地列着罪名。

“要罚便罚。”那两人,异口同声。

“还能如何罚?”我小声嘟囔,也是在虚心求问抱着我的那人。该不会,真的如我想的那么黑暗吧。要是这样,谁也不要阻止我,以生命或任何代价,和这里斗争到底。

“自然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恒地,虚无地存在。不死不灭,不言不语。”他一字一句,地狱使者般冷漠地宣判。无情和绝望,萦绕在我耳边。那气息吹得我耳根子发痒,但是话语内容,字字锥心。爱人咫尺,却永远无法触摸,这的确比传统的棒打鸳鸯,来得更残酷一些。

“好。”尊者淡淡吐出这一个字。然后缓缓抬起手来。

所有人都不敢动弹,所有人都不敢呼吸。

只见那人抬起手来,那宽大的衣袖稀稀拉拉。诡异得比划着,好似在画出什么恶毒的符咒。我知道,他在写,这个故事的结局。他的确有这滔天的权利,可以制定投胎的方向,也可以关上一个灵魂逃生的大门。

猛地。一束诡异的光芒从他的袖口飞射出来。在黑暗的半空中,以一种扭曲蜿蜒的姿态,划破漆黑,所过之处,都被短暂地照亮过,然后陷入更深层的漆黑。最终,毫无意义地,光芒落在那,等待五雷轰顶的两人身上。还好,还好是两人,我心里想。如我所说,只要一起,便绝不是悲剧。

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时间仿佛停滞了。

光秃秃的树,枝桠斑驳。渡鸦啼哭着,鬼影扭曲着,风声,都变得凄苦起来。我已无力瘫软,眼眶却涨地生疼,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骇人的血泪,然后沾污那人,洁白圣洁的衣裳。无论穿得多么洁白,心都是黑的。我不禁咒骂这些沆瀣一气的当权者,将死沉沉,硬邦邦的规矩,当作尺,又如何能精确地丈量罪恶和爱呢?荒诞至极。

有反应了。我在一旁,受人限制,望眼欲穿。

那两人的指尖,脚尖,逐渐失去颜色。变得冰冷,僵硬。如凌烈寒风吹过,一切活物,皆被冰封一般。

那石化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

脚不能动了。

手被硬生生分开了。

手也不能动了。

身体不能动了。

直至僵硬淹没脖颈,他们的眼里,也始终只有对方。

想将对方留在心里,刻在脑海里,藏在眼睛里。然后,变成石碑,一动不动。

然后,两尊石鬼升上半空,缓缓拉开距离。形态开始发生惊人的变化,一分一秒过去,已看不出原来的神情姿态。而取而代之的,是如凶兽一样,威严地,冰冷的。

没错,他们变成了一对石狮。那人间用作看门,镇宅,辟邪的无聊物件。分别,坐落在这块鬼来鬼往的投胎之地的殿外大门,我们来时,那仪仗队疯狂扭曲舞动的地方,一人一边。不对,一狮子一边,虽然只是一扇大门的两个方向,却仿佛隔着浩瀚宇宙。他们在那,一动不动的,灵魂是否还藏在里面,石狮子又不会说话,我又怎么知道呢?

一时间,鸦雀无声,好似连干枯的树枝,也停止摇晃了。

我猜大家和我一样,都忘记了呼吸。

胸腔好像被塞了一团棉花,吐不出,吞不下。我想跳起来骂那所谓的“话事人”“行刑者”,但我知道他一挥手,我便能变成那两尊石狮子嘴里含的一颗石珠子,动弹不得。更何况,我还被那“老相识”白衣上级,狠狠抱住挣脱不了。

四肢被禁锢,血泪却决堤了。我不知是为他们感到悲伤,时隔那么久才重逢,便只能各立一方,永远无法触碰。还是该为他们感到开心,毕竟这样,他们就能永生永世永不分离了,永远站在彼此的对面,深情对视,互为庇佑,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一对儿”,只不过是,一对石狮子罢了。

那尊者,缓缓收手。眼眸闪过一丝好似叫做“悲悯”的光,然后转身,脚步平稳地离去。那步履声,一声一声,啪嗒,啪嗒。如丧钟敲响,震慑得人低头退步。

啪嗒,啪嗒。

滴答,滴答。

从我空洞眼眶流出的,骇人血泪,一滴接着一滴,滴落在那人的洁白衣裳上,晕开了娇艳而残酷的雪莲花。他见到,竟然缓缓地,松开了手。

我失了他的支撑,整个人毫无力气地跌坐下去。艰难地抬起头,却对上他惊愕的面容。

怎么?从没见过如此面目可怖的鬼吗?

“我以为你,你早已没了心。但你,却为别人至此。”他一字一句,呢喃自语,好似他从一开始,便认错了人,我根本不是他那个无情冷血背信弃义的“老相好”,不对,“老相识”。

而我。根本无暇去理会其他人的感受。我的全身器官和感官,已经被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淹没。是我,多管闲事了。

为了一己私利,就为了在这地狱,闹出点动静。便自作主张,去诱导8787下定寻找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决定,好死不死,还找到了。而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却是我根本没有意料到的,我无法承受的结局。

好悲凉的命运,好无情的当局。好自私却无能的自己。

我勉强支起身子,用残余的气息,将魂魄拼拼凑凑。然后摇摇晃晃地,垂头丧气地,往那两尊狮子走去。

好黑,这个地方在那些白色衣服的当权者的映衬下,更加地黑暗。众鬼回过神来,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震慑,支支吾吾,飘渺散去。刚刚还恢弘得振奋人心的场面,瞬间变得破败而虚无。

也对,他们无情地坐落在那儿,不死不灭,一动不动。生命仿佛消散了,那只是两尊没有生命的没有意识的无情的石碑。是相爱的两个人,存在过的唯一证据。这对于在这儿日日赎罪,不就求一个轮回重生的机会的众鬼来说,是最恐怖的惩罚了。他们当作无事发生,悄然散去,是为自保,是无能为力。都是剩下最后一口气的魂魄了,要拿什么,去和那高高在上的判官对抗。

而我,我什么也不怕。

对哦,我也是求个死啊。这样倒也痛快,就怕我的魂,其实还禁锢在里面。无法动弹,只能看着日日夜夜,鬼来鬼往,直至苍穹幻灭,宇宙爆炸。我和那哀怨的爱侣,同也不同。他们有彼此,而我,孑然一身。

但,我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了。

这段路,比过完了一生还漫长。没有人阻止我,没有人理睬我。

终于,我站到了那座石狮面前,残酷的是,我已经认不出,哪头狮子,是由哪个灵魂变成。我唯一能做的是,跪倒在它们面前。先是让血泪肆意流淌,然后趴在那冰冷的石上,企图等那狮子,动一下,哪怕是,只是一下。可是,石狮子,又怎么会动呢。

下一秒,我又像发了疯一样。拼命地踹打狮子,好似企图将一具已经凉透了地尸体,硬生生打活那样。只是徒劳,在场每一个人都知,包括我。

我只是,不死心。人命关天,我们害了人,做了恶,便来到这地方,为我们所犯下的种种付出惨痛的代价。而我们的魂魄,在这儿,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自尊和权力,生杀大权,在上面的人弹指一挥间,这些那些,我都认了。我只是难过于,那些人,根本连听我们说一句话,求一句情的工夫都没有。

机械,冷漠。

这地方,根本不容许一丝儿的情绪和思想觉醒,或许是,是我们这些恶鬼,根本不配。

愤怒,悲怆,怀疑,又无力,所有情绪如排山倒海,将我淹没。理智在那么一瞬间,崩了盘。我趴着趴着,好似失去了所有意识。

可惜,悲伤只是暂时的。这地方,我逃不掉,也掀不起一丝儿的波澜。我擦干眼泪,还得继续受罚,然后拿不灭的意志,继续不断地被凌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而这一切的根源,在于我对我自己种下的恶果,一无所知。所以我,受罚是为了什么?呵。 就这样吧,也让我石化算了。我一无所有地来,也让我,悄无声息地离去吧。厌世情绪,一时间拉满了。不知何时,我已经被那些白衣上级,拖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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