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白日当佛,入夜成魔?34(1 / 2)
“两位,今晚的心灵旅程,还愉快吗?”沐梓摇着身子缓缓走前来,那眼神像刀子,犀利无比。没错,是换上了做我母亲的那种姿态。
“方槐,不知道,你是否找到了你想要的答案。”她径直走到我的跟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随即端上一杯茶,命我喝下。这就是解药吧,自从我发现这儿气味异常,我就在面具下方,垫了一层丝巾,虽说导致呼吸困难,倒也能避免我吸入过多的神秘熏香。所以这茶我喝或不喝,其实区别不大。
如今被拆穿,我倒也不装了。将茶轻轻喂给阿榆,然后反手将他拉至身后。他还小,没必要因为帮我一个忙,而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在一旁的小舟,面对如此状况,倒也毫不意外,似乎这一切,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顿时可笑,我怕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她的监视了。本来倒也进入了一个互不冒犯的安然状态,如今我率先闯入她的领域,这自然是不被允许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正如我所说,孑然一身,何惧之有?既然这其中的秘密,被我发现,我如果像之前那样视若无睹,只为保全眼前的平淡生活,那我这一生,又如何称得上赎罪呢?而我躲得了一时,只会引来未来更大的风浪,谁又能保证我可以承受得住呢?
“如果我没猜错,这才是我们方家,最赚钱的生意了吧。”没必要拐弯抹角了。“唯有掌控了人,掌控了他们的秘密和不堪。世间万物,都乖乖听你安排了。”
“家里的事,你早晚都该知道。”她挑眉看我,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我在等,等你当够了那烂好人,就回来接手家里的生意。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生意?你指的是,这贩卖快乐的合欢楼?还是你那啃食人心智的所谓生意?”话音刚落,我才发现身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被清了场。只有阿榆,被我紧紧护在身后。
“你比我想象中聪明。”语气中带有几分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若我拒绝呢?”我的确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更何况,大是大非,我还是分得清的。“若我只想一辈子做一个无用的庙主,行点小善,混吃等死呢?”
“那你早晚,会被方家世代作恶,积累的怨气害死的。”面目狰狞,语气有几分要吃人的架势。是在气我?但她说到“方家”二字,却更加咬牙切齿了。
“你还小。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不当坏人,就只能当那被坏人欺凌致死的好人。”她忽然转身,留给我一个背影,却用着十分平淡的语气,说出今天最恐怖的一句话,“命运不公,你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你就得比它还狂。假如命运是个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只挑懦弱的人下手。你是我的女儿,我有责任教会你这个道理。”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她深信不疑,却又时时困惑。这的确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但做一个无敌的强者又如何,午夜梦回,万千冤魂索命时,如泡在血池,找不到一根脱身的绳索。
“怎么不信?”她拔高音量,“如你所说。因果轮回,一切都有报应。那就先让自己百毒不侵。我和你这么大时,已经是合欢楼的头牌,恩客排队无数,他们对我百般凌辱折磨,如此想来,便是对我的千锤百炼。或者是我的报应,提前兑现了,尽管彼时的我,也深信人心本善。时到今日,我才知道,我的存在,就是方若的报应。而你的存在,才是我的报应。所以一开始,你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是我一时心软,将你留下,往后余生,你便是我的劫,我只能认命。而这些年,我所做之事,皆是为了你。我踩着血肉,将你送上神坛,若你聪明,便继续在台前做你心软的神佛,而幕后的肮脏,我死之前,自然帮你料理干净。”
我听懂了。如果我将今晚我发现的秘密,烂在心底。回归清风堂,一觉醒来,照旧读经诵文,以善意感化众生。默许她背后那些肮脏事依然在这个世界存在,继续容许她以爱我护我的名义,通过吞噬人心、毁人意志,最终让一个个人格崩坏,从而精神控制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背地里听我使唤、为我卖命。
这怎么听,都是一个我占便宜的交易。
白天当佛,入夜成魔,双面共存,倒也名利双收。
反正肮脏的事,我不做,自然还有其他人动手,要不然,地狱怎么不是空荡荡,而是人满为患?如今我要是还佯装矜持,一身无用正气,倒也显得矫情虚伪了。
我转头看了一眼阿榆,他盘腿而坐,闭目养神。好似在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恢复清醒。而我们的话语,他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成。双目紧闭,眼下的憔悴乌黑,被我好吃好喝养了好几天,都还没恢复过来,而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政局动荡,天灾人祸,皆是让他活得像一只弃犬的原因,吃过太多太多的苦,若这选择权交给他,他又当如何抉择?
他眉头紧蹙,似乎也开始动摇了。
但不知为何,我却清醒的可怕。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思考的余地。那地狱的景象,我已经烂熟于心,而我如果可以选择,我是再也不愿意再回到那个没有一丁点希望的地方。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逃离那儿,尽管只是徒劳,但我的决心,从未如此坚定。
我说过,这辈子,我要做个好人。这就是我对那执笔的强权,最大的叛逆。
所以,我的答案,呼之欲出。
“感谢母亲了。您对我的付出,感天动地。如你所说,你是恶之花,而我虽没有亲自动手,也成了恶之果。如你所说,我是你做这一切的最大驱动力,所以日后对我的报应,只多不少,我也认了。我只愿继续在清风堂,吃斋念佛,做些无用的事情,罪孽能消除一点久一点。而清风堂的秘密,我将公诸于世,如若老天有眼,救人出火坑火海,倒也是善事一桩,可以抵消一些未到的恶报。”说罢,我缓缓将面具摘下,用流着血泪的恐怖面容,直视着她。
说罢,我们三人,不,已经是四人,父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闻讯赶来。我们四人,陷入了沉默,迎来了一段良久的寂静。各怀心思,各执一词,却像是被捂住了嘴,糊住了心,那样难受。殿外时不时传来袅袅的乐声,倒也将气氛烘托得十分诡异。我预想中的暴怒和长篇大论的呃思想教育,迟迟没有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