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抱起我了耶49(2 / 2)
“去死吧!”
“去死吧!”
这一声声的附和叫声,比我想死还着急。
奇怪的是,他虽站在高台,无情冷漠地怒骂着我,但我内心依然平静如水,其中一部分原因是我的确无法反驳,我的存在对于这个城市来说真的是伤害性极大,但那些不堪丑陋的字眼,好似已经对我产生不到半点伤害了。我只是精准捕捉到了他说的关键点:就是他说,他是被选中的,要亲手终结我的人。
那么他要,如何终结我呢?
不禁的,我开始期待起来。
快些动手吧,我迫不及待地想去到她身边,感受他的体温。
然后被他亲自行刑,将他动手的模样,刻在我的脑海,最终回到那熟悉的地狱,见到熟悉的那人,和他说一句,或许我欠你还很多,但至少是,先还了你一条命了。
如此一想,我没有恐惧、没有疑惑、更没有一丝丝的不甘。
我只有那急不可耐的迫切,迫切无限接近他,迫切近在咫尺地凝视他,迫切他拎起我的脖颈,如同拎起一只身躯残旧小猫,然后往那熊熊烈火里一丢,或是往那万丈深渊一丢,眼神随着我落地的抛物线,见证我下坠,然后落地,血液晕成一朵娇艳的红花。
风越吹越大了,将那本就被日头烤得干枯的树吹得窸窣作响,漫天的黄叶,有几片甚至狠狠拍打在我脸上,留下无情的血痕,而那人,逆着凛冽的风,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被吹起的衣裳,衬得火光中的他,如同一只扑闪的蝶,用力扇动着翅膀,逆着风,也要拼命向我飞来。而我清晰知道,哪怕这只蝶多么美丽动人,都是带着剧毒来的,但他无需动手、也无须开口,我早已全身心臣服,浑身无力酥软,接下来,任凭其如何处置了。
我被丢在台下,那对脚任我如何用力,都始终感受不到分毫。所以我只能趴着,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撑起我的身躯,努力地扬起脖子,用力的注视着他。风沙迷眼,我甚至只能看到他逆着光火光的轮廓,而表情如何,任我自己想象了。
而我的想象中,他眼含笑意,和平日里的苦大仇深不同,此时的他,也无须去隐藏自己的情绪了。无论处于什么环境,在我死之前,还能找到我,大概和我一样,心底里总有一丝庆幸吧。若我此刻放下那些将我牢牢禁锢的宿命论,别再以护他为名远离他,更不以那莫名其妙的骄傲和自尊心去试探他,我就这样纯粹地张开怀抱,奔向他,他是否也会毫不犹豫地向我张开双手?
嗯,一定会的。
漫长的祭台,他走了许久许久。也可能是我自己,在濒死前,自动放慢了时间的流速,我巴不得这段路有一千里那么长,长得足够让我幻想我们相互依偎的余生。一步,一步,又一步,缓慢而沉重的步伐,终究是离我越来越近。
伴随着鼓声、叫骂声、和呼呼的风声,这空阔的山崖,倒吵得像喧闹的市场,可那纷纷扰扰的噪音,在我耳中,已成为恭祝的奏鸣曲,变得美好动人起来。
终于,那双脚,落在我的跟前。稳稳地停住。我顺着脚尖往上看,一寸寸一缕缕,都不想错过。直至那脸庞,映着光,模糊不清,但那双眼,和我同样,泛着泪光,而那泪光背后,也充满了无限爱意。
或者人脑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一旦你幻想得足够用力,好像连那现实,也随着你的意识所动了,如今我也分不清,我眼里的他那一脸的依恋真情,是不是我自动给他戴上的面具。
满脸血污、狼狈不堪的我,努力地昂起头颅,去够那个早就位于高处的他,彼时那没有必要的傲娇和别扭,如今看来,如同笑话一则。若早知道我会沦落到在他面前如此卑微,那日分开,我就是舔着脸五花大绑,都要将他绑在我的身边,管他什么身份地位,管他是否和我心意相通,管他未来性命运势如何,我是人,我被情欲左右,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可说这些,终究是太迟了。我曾是给他施舍果腹馒头的救命恩人,到如今沦为他口中的祸国妖孽,这身份的轮换,快得让人无暇反应。
他呆在我面前很久很久,不知在等些什么。而那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我。那朦胧的泪眼,不知能看清目前我几分的狼狈。分别是尽管早已面容尽毁,但至少意气风发,四肢健全。如今见我一只脚,早已踏进那死亡的深渊,如此悲惨不堪,是否也有些动容呢?那血红的眼眶,有怨恨、有愤怒、好似还有一点点怜惜?
在那些失了理智叫骂的人的吵闹声中,他终于是回过神来。无人察觉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跪下,那脸庞,一瞬间和我无限靠近。
我终于,在风烟中,可以完完全全地看清他的脸庞。
他还是他,白皙的皮肤,和那月光十分相称,初遇时的月夜,那月好似就是为他而升。那时候的我,还夸了他十分好看。只是今日,多了些胡渣和眼底的乌青,好似经历过这些,他也从那一张白纸似的少年,一夜长成了那沧桑憔悴的大人,眼底里全是心事,那对本就不是什么善类的眼睛,如今更加上扬了。眼底的冷漠疏离,让我全身心的都疯狂叫嚣,落在我身上一秒,都让人丧失了那理智和矜持。真好,不像我,他有好好在长大、变强。
那脸离我越来越近,那眼底的泪,早就被风干,只遗留那血红干涩的眼眶,炽热得好像要吃人似的看着我。而我只想低头,我很丑陋、我很狼狈、我很不堪,哪怕我已经做好任其处置的准备,但我依然会因为我的残缺不堪,感到羞愧难当。
就在他的脸要触碰到我的脸之前,我被一股力,稳稳地托了起来。他毫不费劲地将我打横抱起,然后迅速转身,往那为我搭建的祭台走去。也对,这段路那么长,拖着我走,总比抱着我走过去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