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植物一家人64(1 / 2)
还好,在他抖露出更多他们之间曾经相爱或是厮混的细节之前,就被那邱家的家丁拉走消失在大家的视线范围内。怎么不第一时间,割了他的舌头呢?见过了渣男,没见过脸皮如此厚的,如今我只希望,邱莲肚子里的孩子,可别遗传到他生理父亲的一分一毫才好。
她抓着方榆的手,死死不放,直到开始无力颤抖,浑身好似被抽空般,连呼吸都费劲。那心痛过,如今已经麻木了。可伤口撒盐的滋味,终究是难以承受的。方榆轻轻地,将紧紧抓住自己衣袖的她的手,拉了下来,然后反手,紧紧却轻柔地握住了。
是的,他握住了她的手,在她最脆弱的时刻。他能提供的,只有这样,无声的安慰。
而她,并没有反抗的意思,任他这样紧握,直至花轿,终于是走到了邱府。
而我的眼睛,如何都移不开,那紧握的双手。
那不过是,孤立无援的二人,相互安慰鼓舞而已,并无其他感情。我这么想。
可是,吊桥效应啊!在困境中相互扶持的两人,很容易产生不该有的感情的。我不禁惊觉起来,可事实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风波过后,接下来的一切倒是异常顺利。
他们面无表情地拜堂、敬酒、入洞房。
方榆自然是和一个有身孕的女子,发生不了什么。他十分自觉地打了地铺,他能做的,也只有无言地陪伴。正如我对他,一样。
我被下人们粗暴的栽在窗外,艰难的喘息。恍惚之间,我不禁思索,未来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呢?而他是否还有机会,对我说些,只能对我说的话呢?
估计很难,寄人篱下,身不由己。
而我只能无尽想象,那紧闭的窗户,里面的一对男女,会发生些什么呢?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人之常情。
可日子,异常平静。平静得好像在酝酿些什么。
可那变故迟迟未到,让我都开始在这如一潭死水般的生活,有些麻了。如今众目睽睽,我自是不敢私自随意的变换人形。说是不敢,实际也是不想,毕竟如今,有什么变幻为人的必要吗?如今贵为邱府姑爷的阿榆,难道还需要我吗?若是说在清贫的时候,还需要我悄悄地干些能填满米缸的活,如今的我不禁显得十分多余。
他和邱莲,既亲密又疏离。
亲密是说,他们在不知不觉中,组成了一个不言而喻的共同战线,在各自的角色中,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当然,在外人眼中,他们也演得有几分相敬如宾的意味了,是为说服那些尚存质疑的人,同时也是在说服自己,纵使又千般不愿意,如今这样已经是最优解。
疏离是说,他们始终在无人的地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那些冷静而平淡的关心与沟通,多少是出于本能了。毕竟人,总不能一辈子不说话吧。而这种平衡的状态,本该不被打破,直至那孩子,终究是如期,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而那一声啼哭,却似乎激活了方榆身上一个莫名其妙的开关,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想接近邱莲一些。是出于还恩吗?毕竟在邱员外的运筹帷幄下,他如今也在这个城市,混成了小有名气的才子一枚,他日那演给人看的科举考试,自然是会给他保留一个挤上去的名额了。还是终究是觉得孩子无辜?无论如何,他都是名义上的父亲,这孩子该得到的父爱,无私地给予她也是自己的职责。
而我只能这样,既远又近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乍一看,是那么登对,令人艳羡。我也有机会和他,拥有自己的孩子吗?该死,我不该有这样的幻想,自顾不暇的自己,哪里有能力,再去守护多一条鲜活地生命。我作为那么平常的一棵树,没有人会在意我,除了他。他自然没有和往常那样,和我说些有的没的,如今他的心思,一分一毫,也不能被人窥探。
可他偶尔还是会驻足在我面前良久,不发一言,那时,我明显感受到,如今我们近在咫尺,之间却隔着一整个地狱。无论我如何挣扎地跑向他,他仍是那触不可及的上级,我们不仅身份不同,连物种都不同。已经很难在他眼里,看见欣喜和雀跃,浑身的疲惫和深重的心思,如同乌云一般笼罩着他。
我虽然不想承认,可唯有,他们母女俩走近时,他那浑身的戾气,好像才能消散一些。难道在漫长却短暂的岁月中,有什么东西,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发生了改变吗?如同那日他们紧握的手,说是安慰与妥协,何尝不是另一种可能?
他的手有魔力,我切身体会过。彼时愚民反我,要踏平清风堂时,他紧握我的手。我们双双坠崖时,他紧握我的手。他可能自己没发现,仅是牵手而已,已经给了我无穷的力量和幻想。我当如是,那邱莲呢?如今的她不过也是一只受伤的兽,对那温柔地、时刻释放着善意和关爱的他,如何抵抗得了呢?
众所周知,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是开启新的感情。而如今,恰好有一个完美的人选,若他俩成了,世间一片叫好。可没有任何阻碍的情感,终究是无趣了,我倔强地想,可仅仅是我想而已。
我可以做的事情,除了偷窥,还能是什么呢?幻化成美若天仙的树妖,和狐媚子一样,介入那书生与小姐的感情,从此兴风作浪,为害人间。即使我有多么炽热真挚的爱意,到头来不过是遭人唾弃而已。而他,更和话本里那些轻易就对别人动了心,更因此抛妻弃子的人截然相反。他给自己画下的牢笼,超乎想象地牢固。
退一万步想,我凭什么想,他就会为我而痴狂呢?我除了不是人这一点比较新奇,还有什么特别呢?
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任我如何装聋作哑,终究是察觉到了。想来真是可笑,彼时的我为了他们的契约婚姻而窃喜,却忽略了人是感情动物的事实。或许始于相互同情,而什么时候起,又变得惺惺相惜了呢?又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眼里,有了对彼此的牵绊和依恋?
我不知道,我管不了。冬天要来了,那耷拉的叶片,干裂的枝干,逐渐消失的生机,让我整日昏昏沉沉,提不起半点力气。
我以为可能就这样了。我就这样,陪他走完这一生,也算是完成了使命。
如今他事业平步青云,生活无忧,且身边有妻女相伴,若是这样平平淡淡,也是我不敢想象的幸福了。可我早就说了,这日子过的久,树都麻了,我好似就要忘记,我来这走一遭,是来体验那悲惨主调的。若那诡异的雷,再突如其来地将我劈死了去,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如此惊觉,反而惶恐不安了起来。那灾难冲我来吧,他们多么无辜。
不知不觉中,时光过得很快,邱莲的女儿已经长到了可以拿着笔墨,在我日渐粗壮的枝干上肆意涂鸦的年纪。她父亲佯装生气,将书本卷成棍棒在后追赶阻止。
“竹子!快住手!” “小竹子不可以哦。那可是为父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