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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从庚:“……”他郁闷了,死活撬不动谢宣这张石头嘴。
两人闷坐在亭子里,无言对饮。
最后谢宣别别扭扭的开口问道:“我爹为何同意这门亲事?”
“我品性忠厚……”李从庚抬头看了谢宣一眼,声音不自觉的弱下来,他声音略微发哑,“我与卯娘两情相悦。”
气的谢宣起身便要走,李从庚一把将他拉住说道:“是汴京的情形不好了。”
李从庚一向在谢壑身旁侍奉着,除了亲子外是谢壑的第一心腹,也唯有将小女儿托付给他才肯安心。
见谢宣坐回,李从庚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师父明面上居于高位,暗地里涌向谢家的波澜就没有停过,宁国公掌握着大齐半数兵马,师父又高居相位,再加上前段时间关于你的流言,谢家已经十分危险了。官家因汴京之役的大捷得以保住大齐的半壁江山,他因师父之功暂且不会发落谢家,你知道的官家身子一向羸弱,一旦官家崩殂……后果不堪设想。”
“他对未来的设想还真是悲观,他将卯娘许配给你,是做足了谢家被灭族的准备。”谢宣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越来越难劝,先前我让他跟我一起来兴庆府,他非得要什么劝谏君王,如今倒好了,便是要托孤都不能找到什么像样的人,你说气不气!”
李从庚:“……”
“那什么,嫁妆我得花段时间准备。”谢宣扔下这么一句话,起身走了。
三个月后,李从庚与卯娘风光大婚。
六年后,一封家书打碎了熙州的宁静。
书信是金长庆留在宫中的大弟子姜康写的,信中暗示官家病重,恐怕汴京城中风波又气,现在朝中主政的是大皇子的外家,许多政令与先时不同了,搞得京中人心惶惶的。
熙州众人几乎同时嗅到了危险的意味,谢钊问道:“大皇子的外家是霍氏,素来与临安侯交好,与祖父十分不对付,霍家主政汴京,那祖父呢?”
闻人氏留在京中的暗桩只说是谢壑偶感风寒,抱疾家中。
谢壑想要说什么,霍氏便是再手眼通天也挡不住,关键是谢壑沉寂了,这十分不同寻常。
熙州众人心中猜测不已,恰逢盛德昌商号的商队来熙州走商,这是谢宣的心腹,耳目遍布天下,各路消息无不灵通。
谢宣问领队道:“商队可去过汴京?”
领队答:“月前去过,贩了些棉布和药材来北疆卖。”
“宁国府如何了?”谢宣问道。
“一切都好,只是略微有些奇怪。”领队回忆道,“宁国府闭门谢客许久了,亦没有什么消息需要递,只是在药铺里买了不少清毒化痈的药材,先前只有几样,后头愈买愈多,大概是府里什么人在养病吧。”
谢宣点了点头,打发了领队的,当夜他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南下的。
一路快马加鞭,数日后他牵着马来到了汴京城外,却不料汴京戒严,往来的通牒文书核查的十分仔细。
谢宣在府界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乔装打扮一番,打扮成进京赶考的书生,拿的是临安城的文书,临安是临安侯的老巢,这些守卫大多都是临安侯的爪牙,最危险的有的时候才是最安全的。
况且谢壑是实打实的临安人,谢宣自幼便说得一口流利的临安话,这样乔办十分妥帖,再者如今临安侯一派得势,进京的士子必得先去临安侯府拜会一番,做不得假,是以百密一疏,被谢宣钻了空子。
谢宣在几重山里打了个兀站,并没有直接回宁国府,而且搭上前来看戏的杨家大爷,回了杨家。
在杨家老太爷杨松亭嘴里得知谢壑得的是背疽,已经到了药石罔医的境地,也就是这三五天的信了,其实杨家大爷亦不是纯去几重山看戏的,而是要找机会避人耳目给谢宣那边递个话,看看青衡哭的眼睛都快瞎了,真真是造孽啊。
谢宣如脚踩棉花一般,化作杨家的药仆,跟随杨松亭的脚步来到宁国府。
府里小厮在暗中忙活着给谢壑预备后事,没太注意杨松亭一行人,只摇头叹气道:“大郎还是不肯死心,日日都要请杨老太医来出诊,只是连老神医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哎,可怜大郎的一片孝心。”
谢壑的屋子里药气缭绕,熏得人头皮发麻,丫鬟婆子们在外间伺候,屋里只有惠娘和青衡在侍疾。
谢壑昏睡在榻上,瘦的只剩一把骨头。
惠娘见杨老太医来了,忙起身道:“麻烦老世伯了。”说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杨松亭宽慰两句,揭开搭在谢壑身上的薄被,谢宣当即眼前一眩,心里像被谁敲了一记闷棍,低叹道:“怎会如此严重?”
惠娘和青衡认出了他的声音,皆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之人,一时失语。
“爹爹?”青衡沙哑着声音问道。
“嗯,这些时日辛苦你了。”谢宣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青衡摇了摇头,直言道:“是儿子不孝,没有侍奉好祖父,才令祖父遭了这许多罪楚。”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莫要自责,看你眼眶黢黑,不知熬了多少个昼夜,我在这里看着,你暂且下去休整一番。”谢宣嘱咐道。
青衡心下不舍,也得从命。不仅青衡被他强行撵出去了,就连惠娘也被他支了出去,借口是他想吃阿娘亲手做的鸡汤面。
屋里只剩下昏睡的谢壑,老太医杨松亭和谢宣。
谢宣查看了一番谢壑的背疽道:“开刀吧。”
杨老太医摇了摇头道:“不可,这么大片的背疽,便是开刀剜去八成也要伤及肺腑,治不活的,况且开刀之后化脓更是危险,开刀只会十死无生。”
谢宣卸下身上的药箱,坚定的说道:“化脓感染之事我来解决,只需老太医协助我剜去背疽才好。”
杨老太医见实在劝不住谢宣,也只能点头答应,他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好,既然如此我便回府准备家伙事儿,只是……”
“只是什么?老太医请讲。”谢宣问道。
“需要用杨氏秘传的金针过脉之法稳住你爹的经脉,只是家里最精通此术的是我的曾孙女芸娘,她年纪轻又是女郎,不知你介不介意?”杨老太医犹豫半晌,出声问道。
谢宣摇了摇头道:“老太医愿意伸出援手我已感激不尽,怎会有介嫌之理?”
“那便好,那便好,过了晌我便带她一同过来。”杨老太医说道。
杨老太医告退之后,谢宣在耳房里唤醒了闲置许久的系统,兑换了不少抗生素,然后命系统给楚怀秀传话,说自己已经回了汴京,阿爹生了背疽,他需要侍疾个把月后才能回去,让她不必担心。
二人断线之后,系统好奇的问道:“有了抗生素就可以了吗?背疽就算在医学发达的后世也是个棘手的病,看着不大的一块背疽能剜好深呢,你爹的背疽都有拳头那么大了,很是可怖,那个老中医没有骗你,搞不好真的会伤及肺腑。”
“死马当活马医吧,放任不管我爹的痛苦一点儿也缓解不了,剜掉还能挣得一线生机,你说对吧。”谢宣回道。
“赌鬼!”系统吐槽了一句,悄咪咪不说话了,自己悄悄在后台查着有关背疽的相关资料。
谢宣晒然一笑,赌?谁的人生不是一场豪赌呢?!
春日昭昭, 汴京府界。
杨家药圃里的花花草草长势喜人,芸娘穿了一身利索的窄袖袍衫亲自下田打理,春风一荡, 不远处有一簇狗尾巴草摇晃的十分嚣张。
芸娘一怔,只觉那处有异,她心下警惕来不及招呼远处的侍从,自己抡圆了锄头小心翼翼的朝那簇狗尾巴草走去。
“嘘!是我!”
芸娘刚一靠近,就被人轻声呼住, 她不禁蹙起秀丽的眉头, 疑惑道:“哪里来的小贼?我认识你?”
谢钊扶了扶自己额头上戴着的狗尾巴草束以掩饰自己面上的尴尬,他轻咳了一声:“谢钊, 我家在你家隔壁那个。”
芸娘大吃一惊, 她连忙凑上前去仔细查看, 果然见此子的眉眼跟谢青衡有几分相似, 仔细辨认了一番后才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这边?”
“悄悄跟在我爹身后过来的,迟迟不见我爹出城, 我担心出什么事, 这才来你家的药圃等你想问问情况。”谢钊言简意赅道。
“不怎么好,谢爷爷病的很重,你爹在跟我太爷爷商量诊治的办法,需要我施金针过脉之法前去协助,我来药圃里采几样急用的药就回去帮忙。”芸娘叹了一口气说道。
谢钊呆愣在原地, 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半晌后他才低声问道:“可不可以带我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