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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壑组织人马抵抗兀目人之际,还要应付大齐境内的各方刺探,一个头两个大。
谢壑端坐于帐中敛目沉思,营中副将对救不救新帝的事已经吵翻了天, 救吧, 他们目前的能力达不到,不救吧, 于理说不过去。
青衡思量再三, 开口提议道:“既如此, 我们不妨唱出空城计。”
“少主何出此言?”众将停止争论, 疑惑的看着青衡。
青衡顿了顿继续道:“祖父位列三公,身居太傅之职, 有教导天子的重任, 乃名副其实的天子近臣,只要祖父矢口否认新帝被捉,兀目人亦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少主的意思是官家在我们这儿?”反应快的副将迅速接茬儿道。
“然也。”青衡点头道。
“不妥,不妥,万一那些人嚷嚷着要见官家呢?这可如何是好?”立即有人反驳道。
“拖字诀。”青衡放下手里的茶杯, 起身踱步道,“只有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觐见陛下的资格, 品级不够的官员无诏不得面君, 这一条规矩就可以卡掉绝大部分官员,当然还有心思多的会带着军队来强行面君。”
“对呀, 这种人我们该如何处理?”人们问道。
“好说,陛下久居深宫,见过他的人极少。”青衡意味深长的说,“如此一来,既可安天下之心,而我们也有了时间再从长计议。”
众人默然,罕见的达成共识,默认了青衡的权宜之计。
不久之后,天下流传着两种说法,一种是新帝随太傅在积极抵抗兀目人,一种是新帝被兀目人俘虏了,两种说法交织在一起,众人难辨真伪。
谢钊的人马走到了真定府,埋伏在兀目人回老巢的必经之路上。
谢钊低声对手下说道:“兀目一定会派重旅严加押送齐帝回燕京,我们此次奔袭必须一击即中。”
“得令!”谢钊的亲随回应道。
谢钊随即抽了一百尖兵随他去掏营。
夜幕时分,鹧鸪叫了两句便栖了枝,兀目将营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守夜的士兵被惊动,只是他们还没发出警示就觉颈间一凉,被人抹了脖子。
要么说解救齐帝的人只得是谢钊呢,因为谢钊是河西兵中少有见过其庐山真面目的,搞不错。
谢钊动作十分敏捷,斩了兀目将军的狗头后,这才去寻齐帝。
新帝齐云如丧家之犬一样蜷缩在一处低矮的营帐中,半点一国之君的气势都无,在他猛然抬头看见谢钊的那一刻,差点惊呼出声,谢钊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巴,示意他噤声。
谢钊将齐云拖出来之时,兀目大营群龙无首已经大乱起来,在谢钊等人刻意的煽风点火下,直接炸了营。
炸营乃是不祥之兆,等兀目中阶军官反应过来之后发现兀目大营数名将军早已被人斩了首,头颅不知去向。
兀目军营火光连成片,谢钊拖着齐云出来,将齐云塞到属下手中后又折返了回去。
“将军?”谢钊的手下疑惑不解,人已经救出来了,为何将军还要折返。
谢钊并未作答,片刻后,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被谢钊拎了出来,这次带着人悄无声息的走了。
夜风呼呼的吹,谢钊部用的马是整个河西最精良的马,奔跑的速度极快。
那名身材臃肿的男人回过神来后小心试探道:“你们是哪处的属军?”
谢钊的兵可没吃过汴京的皇饷,亦不以齐帝为主,所以十分高冷的忽略了那人的问话。
“你们可知我是谁?”那人又道。
“闭嘴!”谢钊的手下轻喝道。
那人出身世家,一向养尊处优,除了在兀目军营里,何曾受过此等冷待,一时有些语塞,他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这事儿大齐无人能做到,这不是大齐的将领,可他们训练有素,容貌与兀目人大不相同,不像是兀目那边的人,那只有一个答案了,此支尖兵来自河西,是闻人驰的属将,只是不知是哪一支?
“送我回去,我不要见闻人驰!!”那人剧烈挣扎起来!
“你做俘虏上瘾啊?霍国舅。”谢钊出声嘲讽道,“拜尔等所赐,汴京失陷,你要回哪里去?”
“去江南,送我们去江南。”霍鸣翔嚷嚷道。
“我说国舅爷啊,挺大个人了怎么空长岁数不长脑子,你们是在哪儿被逮住的,忘了么?”谢钊简直不想跟蠢人说话,累人,耗人,好烦。
倒是齐云反应了过来,他此刻也约摸认出了谢钊,出口道:“有人出卖了我们,闻钊。”
霍鸣翔几乎惊出一身冷汗来,一同护送新帝去江南的臣子几乎悉数都被抓了,除了临安侯谢靡。
临安侯谢靡几乎一手促成新帝南逃的,新帝有家世显赫的外家,即便到了江南也是依靠霍家,那谢靡忙前忙后的是图什么?!
他之前的疑惑此刻俱有了答案,谢靡就没打算让新帝活,恐怕谢靡早就起了另立新君的心思,真是好歹毒的计谋,偏偏他还上当了!!
“我没兴趣知道你们的烂摊子,只是奉王命来救你们出去。”谢钊说道。
“我……我不能去兴庆府。”齐云弱弱的说道。
“淳安公主很惦念你。”谢钊只抛下这么一句话。
齐云抿了抿唇,低头不语。
谢钊想了想又劝解道:“谢太傅给你留了脸,只对外公布你与他在到处抵御兀目人,无论你想不想去兴庆府都得先跟我回去见一见淳安公主,不然你的身份被兀目人拿来做文章会很麻烦。”
齐云目光一亮又一滞,低首沉思片刻道:“好,我跟你回去,之后你把我送到太傅那里,他宣称我在他那儿,少不了明里暗里来打探的人……”
谢钊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一路快马加鞭往兴庆府赶,其实齐云亦没得选,这天下能证明他身份的除了他姑姑淳安公主就只有太傅谢壑了,比起在兴庆府他宁愿在谢壑那里。
三日后,谢钊不辱使命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兴庆城复命。
新帝及霍国舅被秘密迎回兴庆城,齐云见了淳安公主后,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很是心虚的将目光移向别处,轻声叫了一句:“姑姑。”
淳安公主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番,扭头吩咐左右退下,等室内只剩她姑侄二人后,淳安公主快步走到他跟前,重重的扇了他一巴掌,直将他扇懵了头。
“姑姑!”齐云霍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了淳安公主一眼,莫说他是大齐天子,他做皇子时都没被这样裹过巴掌。
“本宫打的你不对?”淳安公主冷笑道,“你是皇兄的独子不假,旁人爱你护你敬你是为的什么?为的你弃城独自逃命?为的是你于天下不顾?天子不是生来就尊贵的,家国有难你当冲在最前面,你倒好,将我齐氏的脸都丢尽了。我本来不欲管你,闻大人劝我说你身为大齐天子,怎可久辱于敌营,这才派了他的儿子去救你。”
“姑姑,对不起……朕……我……我太害怕了。”齐云哭诉道。
“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你对不起的是你的父皇,是大齐的江山社稷,是江北的黎民百姓,是齐氏的列祖列宗!”淳安公主恨铁不成钢的怒斥道,“那临安侯谢靡是何等阴险狡诈之徒你看不出来也就罢了,你难道亦不知霍鸣翔是草包?!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太傅教你念的书,你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