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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呢。”迟意极其敷衍的摆了摆手道,“多谢顾姑娘了,提前将这里清了场,我们也跟着沾光。”
顾瑶娘急得跺了跺脚道:“他是不是躲着我呢?”
裴翎秉持着世家公子的修养,只弯唇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时贡院门口已经开始点爆竹请榜了,迟、裴二人没再多逗留,抬步朝放榜的地方而去。
顾瑶娘亦跟在他们身后,口不择言道:“该积极的不积极,不该积极的倒急的什么似的。”
迟意他们脚步微滞,但显然不至于跟个女子计较,只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其他应试的学子碍于顾家权势,并不敢凑的很近,与迟意等人隔了一丈远,亦步亦趋的跟着。
贡院的差役恭敬的捧榜而出,护榜的侍卫牢牢的跟在他身后,旁边还有一个提浆糊和刷子的杂役。
几个人一通忙活后,桂榜张布!
迟意等人不约而同的朝头名那边看去,果然见到了谢宣的名字。
迟意抚掌大叹道:“难怪他不肯来,想必是胸有成竹了。”
裴翎安静的在榜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迟意在副榜前头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二人皆十分满意这个结果。
顾瑶娘亲眼见谢宣高中头魁,她心下一喜,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今日本姑娘高兴,你们通通有赏!”说完之后,她命人提来数筐铜钱,一人一把的分。
偏偏迟意是个嘴刁的,他乜了顾瑶娘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哎,只是几个大子啊,我以为依顾家的豪富怎么也得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只银锭子呢。”
顾瑶娘面色一绷,难得没有搭话。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道:“小娘子沿街发赏钱,却是为哪般?”
顾瑶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小喜道:“凭我们姑娘今天高兴。”
迟意等人看完榜单,抬脚就要走,顾瑶娘随后跟上,迟意脚下一顿道:“顾姑娘就这么跟着我们几个大男人走,不好吧?”
顾瑶娘紧声问道:“你们是不是去找谢宣?”
裴翎这时在墙角处才发现猫猫祟祟跟过来的谢宣,他当即偏过头来,轻咳了一声说道:“是啊,顾姑娘有何见教?”
“我也去!”顾瑶娘说道。
迟意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裴翎不置可否,只道了一声:“请便。”
他们翻身上马在前面走着,顾瑶娘的马车亦步亦趋的在后面跟着。
迟意十分不解,低声问裴翎道:“你今日怎么了?招了这么个大麻烦。”
裴翎但笑不语,众人来到丰乐楼前,黄豆正趴在门前的石兽身旁悠闲自在的啃骨头,顾瑶娘一看见黄豆瞬间笑了,谢宣的狗在,谢宣一定也在,她凑上前去想摸一摸黄豆的毛,被黄豆撒丫子跳开跑了,她连那狗的一根毛都没碰到。
她尴尬的笑了笑,随即扭头对贴身丫头说:“去跟跑堂的说一声,叫他们烀盆肉骨头来给黄豆吃。”
贴身丫头领命而去。
迟意和裴翎等人已来到一间雅致的齐楚阁儿,谢宣不在,丰乐楼里第一齐楚阁儿漱风阁便没有开门,迟意问道:“把那个姑奶奶招到这里来,你吃错药了?!”
裴翎但笑不语,兀自饮茶。
迟意:“……”
“我只是渴了,来这里喝杯茶,并没有说谢宣就在这里啊。”裴翎继续笑道。
迟意恍然大悟。
却说谢宣见他们走了,这才放心的从墙角处走出来,刚欲看榜去,却被认出他的人团团围住,纷纷道贺道:“恭喜谢公子高中解元,少年英才,可喜可贺。”
谢宣随人群一道看榜,见第一名确然是自己,他拱手回礼,十分享受众人的道贺。
“真不愧是制霸国子监的人。”
“颜老的关门弟子当如是。”
“他爹当年就是三元及第,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江南陆氏的徒孙,不足为怪。”
“家学渊源,师门渊源,着实令人艳羡。”
好听的话不要命的朝谢宣涌来,他本来就是个开朗的性子,将这些恭维的话都照单全收。
谢府的管家命人抬了两筐铜钱来,向每个朝谢宣祝贺的人打赏钱,不一会儿两筐铜子见了底,谢宣亦起身打马朝家而去。
家门口挤满来贺喜的人,惠娘与薛氏等人在前门应酬,谢宣悄悄从后门钻了进去,紧锣密鼓的来到自己的小院子。
他唇畔挂满喜意,抽出干净的信纸写道:“我中了解元,手拿把掐。”说着,折了一支桂花塞进信封里,想了想,他又写了一张条子一道装进信封里,这才命人将信送往熙州。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熙州贡院外墙。
一个温厚的少年亦在观榜,当他看到第五十四名李从庚时,目光微顿,进而眸内像绽开一簇璀璨的烟火,绚丽而美好。
他拨过拥挤的人群,朝站在墙根底下的阿爹阿娘挥了挥手道:“中了!我中了!是第五十四名!”
“苍天保佑,老天有眼啊!”李二媳妇双手合十道。
李二喜的直转圈圈,他不知道怎么表达内心的喜悦,像个质朴的老牛,憨憨的,双眸带着讶异和惊喜,不停的搓手道:“好啊,好!祖宗保佑,咱们家也出了个文曲星。”
一提文曲星这三个字,李从庚目光微怔,穿越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长留村的众人齐齐去谢家恭贺,恭贺那个渊渟岳峙的男人中了县案首,那是长留村第一个穿长衫的人,在一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汉里,气度如此与众不同。
他打小就暗暗发誓,要成为那人那般模样。
只是,他后来再也跟不上那人的脚步,等他们有本事从长留村里挣脱出来时,谢家早就搬到了熙州府居住,等他们有本事来熙州时,谢家又早早的去了汴京,而这次,他终于也有机会前往汴京了,想到这里,温厚的少年笑了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朝家走去。
“今日阿娘特意定了一桌酒席,咱们要好好的庆祝庆祝。”李二媳妇笑着说道。
“嗯。”李从庚点了点头应道。
数日之后,熙州书院。
楚怀秀抱剑倚在一棵海棠树旁,见那个温厚的少年渐渐走近,她从袖中掏出一个条子来递给他道:“喏,谢宣托我给你的。”
李从庚低头一看,是一行地址,未了有一句:静候君来。笔意风流洒脱,带着一股令人羡慕的自在。
他心里微微讶异,未曾想多年之后还能收到儿时玩伴的消息,不禁抬眸问道:“他怎么样了?”
“好的很,前段时间刚中了开封府的解元。”楚怀秀说道,“消息送到了,营中还有事,告辞。”
李从庚拱手相送,等人走远之后,他手中的这张条子仍然有些微微烫意。
汴京朱雀大街武学巷三号宁国府。
这行字他每个都认识,组合到一起又变得那么陌生,国公一阶的爵位是异性功臣所能达到的最高级别的勋爵,与他们这等庄户人家是天壤之别。
他暗暗的将这道条子夹在《春秋》里,并不打算再看。
小城有小城的安宁,帝京有帝京的热闹。
谢宣在雀金楼里和迟意、裴翎等人痛饮。
刚被烈酒烫过喉咙,迟意大着舌头说道:“阿宣,你也忒不够意思了,你知道张榜那日那女人缠的我和裴翎有多紧吧,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们去哪儿她去哪儿,你倒是逍遥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