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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四岁胖崽儿闻人鸣手握一柄刷了银漆的木棍栏在了谢宣跟前,江湖气十足的说道,“此路是我开……”
他被谢宣一把揪住后脖领提了起来,然后手里的木棍被缴了,小脸被捏了,小手被禁锢住了,能动的只有小嘴了。
他嗷呜一嗓子朝谢宣脖子咬去,然而下嘴咬早了,他只咬到了空气,舌头尖还跟着遭了殃,被小狗牙无辜连累到,磕的可疼。
肥崽儿瘪瘪嘴要哭。
谢宣从袖中掏出一只镂空的七彩蹴鞠来塞到闻人鸣的怀里,闻人鸣瞬间被漂亮的蹴鞠逗笑了,抱着蹴鞠得得得的就跑了,完全忘记了要守住阿姐闺房的重任。
楚怀秀坐在窗前往外头张望,边望边笑,心道:这人从小到大只会这一个法子,逗人逗狗都一样,送蹴鞠。还真就偏偏的人狗都吃他这一套,喜欢的不得了。
谢宣见她笑,自己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两个人隔空对着笑。
喜娘见状忙将窗扉一关,将龙凤呈祥的喜帕往楚怀秀头上一盖。
闻人鸣又被平西王妃给领了回来,他手里还紧紧抱着那个蹴鞠,脸上却是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
他这次记起了自己的重任:送阿姐出嫁。
他肥嘟嘟的小手牵上阿姐劲瘦有力的细长手指,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引着阿姐朝门外的花轿走去。
谢宣笑意盈盈的看着,跟着她们往门外走。
刚走至门口,便看到了展鸿的娃娃脸更娃娃脸了,鼻青脸肿的,谢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
展鸿龇牙咧嘴的冲他一笑,他不辛苦,命苦。
谢宣道:“今天多喝点,不醉不归。”
展鸿点点头,他一定要在酒桌上找回场子。
虽然夜很深了, 龙凤烛照的青庐满室透亮。
宾客渐渐散去,连黄豆都卧在屋檐下悄悄打盹,只有年长一些的嬷嬷在外间候着, 以防主子们要水伺候。
鸳鸯绣帐内声响不绝,或比试,或吟哦,或惊呼,或窃窃私语, 藏着数不尽的让人无法窥视又面红心跳的娇言软语。
云雨初歇, 难得楚怀秀肯伏在谢宣胸口小憩,二人都没有说话, 细细回味刚刚陌生又难以言明的奇妙体验。
半晌后, 谢宣回过神来轻轻拍着她的背, 声音低沉且微哑道:“还是有些遗憾对不对?”
楚怀秀微微点了点头。
谢宣低笑了一声道:“还有力气吗?”
楚怀秀惊得连忙摇头, 直言道:“不来了,不来了, 我没有力气了。”显然是怕极了什么。
谢宣故意捉弄她似的, 低头便吻。
楚怀秀有意要躲,却不想花瓣似的红唇与他的唇碰了个正着,被他围追堵截到无处可逃,索性便迎了上去,二人当即吻的难舍难分, 半晌后,方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谢宣抬手拉响了床前的铃铛, 下人们送了水来, 他知她才做了新嫁娘,正是娇羞怕人的时候, 便让人将水放下后,便将人都遣了出去。
二人这才慢悠悠的收拾妥当,谢宣下床拿了两套衣衫过来,楚怀秀略微疑惑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穿上,我带你去个地方。”谢宣温声说道。
楚怀秀从善如流,将衣衫套在身上,又拿了披风裹在身上,明明是夏日,却将浑身上上下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她不冷,只是怕羞。
谢宣见状低声笑了一下。
二人出门的时候,谢宣命守在门外的仆人将屋里的床单收拾更换一下,楚怀秀一细想屋内的狼藉,不禁捏了捏他的手掌,心道这人就不知羞的吗?
他们并没有走远,谢宣站在一架伏在房墙上的木梯前,邀请楚怀秀一起爬梯子。
楚怀秀:“……”
谢宣见她面有难色,不禁一拍额头,暗恼自己的粗心大意,他不由分说将楚怀秀背在身后,利索的爬上梯子。
楚怀秀猛然一惊,立马搂紧他的脖领道:“你做什么?放我下来!这成何体统!”
“安心,天很黑,没人看见!”谢宣安抚道。
楚怀秀下意识的往下一看,正见自己的副将们在替他俩扶着木梯。
楚怀秀:“……”这叫没人看见?!她的副将不是人吗?
谢宣背着她一直爬到木梯的尽头,单手一撑便跳上了房顶,他小心翼翼的在瓦间行走着,然后挑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将她平平稳稳的放下,二人坐在屋顶最高的那根横木上。
谢宣伸手指了指天上亮晶晶的星辰道:“那七颗星星正正好照耀着汴京。”
楚怀秀顺着他的手指着的方向抬眸去看,待她仔细分辨出了他所说的那七颗星星,难以置信的问道:“真的吗?”
“当然,我从不骗人的。”谢宣说道,“爷爷,阿爹,阿娘,弟弟,妹妹们抬头望向天空的时候,也会看到照耀兴庆府的星星,所以我们并不孤单。”
“嗯。”楚怀秀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她眨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性子一向十分开朗,无论身在何处都是呼朋唤友,众星捧月般的存在,而这个婚礼上既没有他的生身父母,也没有颜老、蔺相等师长,更没有李从庚、迟意、裴翎等挚友,是遗憾的。
“你后悔吗?”楚怀秀将脑袋枕在他的肩头,轻声问道。
“不后悔,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无论如何都要一步步走下去,瞻前顾后不是我的性格,虽然远离了之前的家,但我现在有了你,有了新家,也是一番不错的人生体验。”谢宣说道。
“我也不后悔。”楚怀秀满足的答道,“但还是好想让爷爷知道我成亲了,嫁给了你。”
谢宣揽着她的肩膀说道:“那还不简单。”
“你有法子?”楚怀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谢宣挑了挑眉脚道:“你且等着。”
每当谢宣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证明他要搞事了。
楚怀秀瞬间惊了一跳道:“听说齐帝快不行了,咱们且再沉口气呢?”
谢宣莞尔一笑道:“他断他的气,我搞我的事,两不妨碍。”
楚怀秀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放心,不会连累到河西这边。”谢宣承诺道,“只是递个消息罢了,不妨事的。”
楚怀秀这才惊疑不定的点了点头。
然而,楚怀秀点头点早了,谢宣要搞的事儿就没一件不是轰轰烈烈的。
早在月前,西秦人从齐将手中夺过一个叫新安城的城寨,此城正是景元帝预备以此为基点,蚕食鲸吞西秦而特意修筑的,地点很拐,就在河州的北面,是从齐将所戍守的最西面伸出来的一个触角,预计向西向北蚕食西秦,向南向东蚕食闻人氏控制的大片西北之地。
要说这块地对游牧为生的西秦人来说,基本算得上是可有可无的,可对闻人氏比较重要,因为此地正好割断了兴庆府与西六州的联系,让西六州成了一片闻人氏的飞地,显然这很不方便,这块地闻人氏是必须得拿到手的,或早或晚。
所以,当谢宣提出要领八百人拿下此城时,闻人驰的茶盏盖都惊掉了,啪的一声脆响唤回他的神智。
闻人驰道:“不可,此举太过冒险。”
“爹,你就让我去嘛,让我去嘛。”谢宣见闻人驰不答应便软磨硬泡的撒起娇来,“我看势头不对,转头就跑还不行嘛,实在不行的话,让铁铁在后面看着,让她随时有机会把我薅回来。”
闻人驰眉脚跳了跳,说道:“那座城里虽然水源不济,但防备森严,城池又是新建的,修筑的十分牢靠,怕是一时之间也不好攻破。”
谢宣道:“那就不攻打它,好好的一座新城打个稀巴烂还怪可惜的,听说那城花了齐帝不少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