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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们屁股后面插个尾巴比千年的狐狸还精,都是聪明人,齐璟如此一来,基本都知道他要干嘛了。
软禁兴庆使臣,迫使闻人氏交出新安城来,只是这好不容易吃下去的东西,谁甘心再吐出来?!
薛云疏见驿馆里其他使臣都陆陆续续的离京了,只有他们还在被鸿胪寺强留着,心中便知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在来之前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正碰着了倒也不慌。
不就是耗嘛,他奉陪到底,反正只是软禁,又不是关大牢里去,好吃好喝的他没什么不乐意的。
只是之后发生的事儿,让他颇为哭笑不得,有官员出面劝他在汴京为官都是最体面的利诱了,期间还有驿馆闹鬼趣闻,企图以神鬼之事恐吓他,逼迫他就范,他没再怕的,甚至想起来还有几分可笑,齐帝这些爪牙这是黔驴技穷了吗?
各种体面的,下三滥的招数都体验遍了,齐帝终于派了个正经人来和他谈判,到底怎样才肯归还新安城?
薛云疏直道:“那本来就是大齐的城池,平西王是大齐的藩王,有卫国戍边的责任,谈什么还不还呢?”
无论那些人说什么,他都油盐不进。
最后,他好似被逼的实在没招了,一口气狮子大开口道:“一千万两白银,一手交钱一手交城,如何?”
“你这是痴人说梦!”与他谈判的知制诰崔翟立马怒道。
“崔大人还请稍安勿躁,我就说我不说我不说,你非得叫我说,我说了你又嘲讽我痴人说梦,这就不对了哦。”薛云疏委屈道。
“一千万两白银?张口就要了大齐大半年的国帑,当初兴建新安城也不过才花了二百万两,你这一千万两白银所凭依据是什么?”崔翟急言令色道。
薛云疏扭头对自己的副使说道:“田副使,你精通算学,不妨前去ῳ*Ɩ 给崔大人算算这笔账,咱们要这一千万两白银的依据是什么?”
“是,大人。”田副使也是个妙人,当即从自己袖中掏出个算盘来,噼里啪啦就是一阵拨弄,边拨边说道,“新安城刚刚建好就被西秦人劫了去,等同于西秦人劫了二百万两白银,而兴庆军后来抢回了新安城,等同于替大齐赚回了这二百万两白银,现在你们想要回去,不能让兴庆军白跑这一趟,要个二百万两白银不过分吧。”
虽然崔翟等汴京官员不太赞同,但此时是在求人办事,也就捏鼻子认了,但另外的八百万两怎么来的?
田副使继续拨弄算盘说道:“新安城哪里都好,就是没有河流经过,这才让西秦人有机可乘,兴庆军接手之后开沟挖渠,从百里之外引了水源入城,损耗人力物力靡巨,共计有四百万两白银的花费,即便汴京想跟我们兴庆府丁是丁卯是卯的算计,那这部分花费就不能让兴庆府独自承担对吧?为了经营新安城,兴庆府可是拉了不小的窟窿。”
当初大齐就是因为资金短缺才没有兴修水利,引水源入新安城的,既然兴庆府那边的人做了,大齐这边想重新接手此城,就不能让兴庆府那边白吃这个亏,但四百万两白银的水利费……有待商榷,不过可以商谈。
一来一去这就六百万两白银了,剩余的四百万两白银呢?
“西秦以新安城为幌子,要求增加岁币,如今新安城重回大齐手中,兴庆军又给朝廷省了一笔费用,再者就是兴庆军的伤亡抚恤,新安城内百姓们的迁入与安置,这些费用合算四百万两只少不多。”田副使一口气说完,毫无停顿,“如此说来,兴庆府只要一千万两白银合情合理。”
但崔翟等人怎会让这一千万两白银落到实处?!事实上,朝廷连二百万两白银都拿不出,不然也不会急的新帝一登基便想要证明自己有辖制西北的能力,想要变法搞钱充实国库。
薛云疏见崔翟等人面露难色,他“体贴”的笑了笑说道:“若崔大人觉得为难,可以先行去商量妥当,我们不急,等的。”说着,他悠然自得的轻啜一口香茶,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崔翟见状气个仰倒,见此人哪里是谈判的模样,纯属让人知难而退!
今日僵持住了,左右谈不出什么来,崔翟一甩袖子气得出了驿馆,崔翟一走,汴京的官员纷纷离场,今日的谈判到此结束。
薛云疏见他们走了,蓦然松了一口气,微微塌下一直挺立的肩膀,自己反手锤了锤后背,他忽而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司农,那真真是个神人也,早早将汴京这群官员摸透了,分析得明明白白,他这才有备而来,每一步才能如此精准的拿捏住汴京的官员,稳扎稳打。
薛云疏垂眸想了想,也起身往外走。
“薛主使,您这是?”其他兴庆使臣纷纷问道。
“随便走走,欣赏欣赏汴京的好秋景。”薛云疏笑道。
自那日后,他访遍汴京名臣,蔺祈、颜斐、陆道白、裴逸安、谢靡、迟放等人,最后才悠哉悠哉的来到谢壑府上。
谢壑正在院子里制小儿玩具拨浪鼓,一向爱干净整洁的他,不惜坐在锯末堆里锯木头,谢壑周遭已有数个废弃的拨浪鼓,他是个精益求精之人,稍有些瑕疵便觉得不太满意,这些时日除了上朝坐官署之外,下了值后便窝在澹怀院里做拨浪鼓。
惠娘在一旁抱着他的猫看着,偶尔打打下手。
谢壑边重新锯木头,边摇了摇头说道:“好多年不做这个了,手都生了,一连做了数个仍是不太满意。”
卯娘在一旁凑趣道:“本以为爹爹对我吹毛求疵,没想到对待自己更甚,我觉得那些拨浪鼓已经很好了呀。”
“还是差点意思,不够结实,小孩子的力气很大的,抓坏了岂不可惜?”谢壑回道。
“那就再换一个玩呗,那边又不是没有卖拨浪鼓的。”卯娘回道。
惠娘笑道:“那还是不同的,换了的还是你阿爹做的吗?”
“知我者,惠娘也。”谢壑亦笑道。
二门的婆子来报:“主子,兴庆使臣薛云疏求见。”
惠娘眸间一亮,想了想,还是带着卯娘暂且回避。
薛云疏也被这满地的碎木屑惊呆住了,他立于阶下,恭恭敬敬的作揖道:“晚生见过尚书大人。”
“是云疏啊。”谢壑抬眸,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何时回兴庆府?”
薛云疏苦笑道:“晚生倒是归心似箭,奈何有人空弦不发。”
谢壑起身,扑了扑身上的碎木屑,道:“见笑了,闲来无事总爱做些木匠活儿,如今也没个成形的,等你离京那日我送你个小玩意。”
薛云疏见了满地的碎木渣,期间还有几个拨浪鼓的雏形,他知楚怀秀怀孕的消息传到了谢壑的耳朵里,谢壑此言是借着他的手给未来的小孙子送东西呢,于是也没有推辞,只道是:“那晚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今日前来,是有何事吗?”谢壑平静的问道,手却不小心被小木刺划伤了。
薛云疏拾起地上的一支拨浪鼓悠悠的转了转,而后说道:“并未,只是替一位友人来看看您,与您说说话。”
谢壑手中擦拭血迹的动作一顿,他深吸一口气道:“你回去跟他说,我早在心里骂了他八百遍了。”
薛云疏抿嘴笑道:“好。”
“少说一遍都不行,一定是八百遍。”谢壑强调道。
“好,晚生一定将原话带到。”薛云疏笑道,“晚生这位友人在兴庆府很好,王爷王妃将他视若己出,朝中大臣也喜欢与他交往,不过他不常在兴庆府住,而是一直住在熙州永宁县的一个小村庄里,村子里已经没什么人了,铁铁将军便命亲卫驻扎于此陪护他,将士们闲时种地,战时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