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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庆使臣被谢宣这一番话逗得哈哈大笑,将嘲讽拉满:“大司农的建议果真一针见血,我瞧着挺好的,怎的贵国使臣都生气了?你们太后那么想要夏州,不如嫁给我们大齐的皇帝,这样她的家乡照样没丢啊,岂不两全。”
蔺祈沉声警告道:“适合而知,绯议官家,其罪当诛,还望闻大人慎言。”
谢宣充耳不闻,他起身道:“我只是个种地的,我们王爷将夏州交给我经管,我得种好夏州的地,我在夏州住了一段时间,此地水源充沛,土壤肥沃,青山林立,佳木郁葱,犹如塞上江南一般,交给你们放羊可惜了的。”
“你们说让三分之一的岁币,要我们归还夏州,我看夏州的地力产出可不仅如此。”
谢宣顿了顿说道:“这场谈判是礼官们的事儿,原也不该我管,不过我既管了就管到底。我闻金金热爱种田,谁不叫我种田,那我只好把他种在田里。”他说完之后,勾了勾唇角,离席了。
他一走,兴庆使臣也跟着走了。
兀目一看有话事权的正主都走了,他们留在此处又有何意义?所以,也都起身走了。
兀目使臣一走,在一旁蔫巴巴默不作声的西秦使臣也紧跟在兀目使臣身后,离场了。
数息之间,全场只剩下汴京使臣在大眼瞪小眼,惊疑不定的互相对视一瞬,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的信息,一半在说成何体统,一半在说我们该怎么办?
方可兴拿着众人商定的清单问蔺祈道:“蔺相,这张清单还用给兴庆使臣团里新来的那个狂悖之徒过目吗?”
蔺祈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你自便吧。”
一般人听到这种话就知道是不必了的意思,偏偏这个方可兴是个听不懂弦外之音的夯货。
他拎着这张纸去找谢宣,谢宣从善如流接过来一看,冷笑一声:“你们打发叫花子呢?”说着便把那张清单拍回了方可兴怀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兴庆使臣之首变成了闻金金, 这件事给几方人马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
兀目和汴京使臣都得重新估算自己手中的底牌筹码与可交换的筹码。
对于兀目人来讲,他们跟闻金金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对于闻金金的传言略有耳闻, 令他们战栗的是闻金金手中的那把照水剑,还有闻金金的妻子兴庆有名的大杀将闻铁铁,听说闻铁铁正驻扎在夏州,若是换旁的兴庆将领,只要不是平西王闻人驰亲临, 他们兀目人都是可以拼一拼碰一碰的, 但闻铁铁不行,这个人只带五千人就将他们派出去的两万援军打的落花流水, 饶是骁勇善战的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 兀目使臣一口咬定要夏州, 除了夏州是他们兀目人皇太后的故乡,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儿就是,用夏州来离间汴京与兴庆, 可以事半功倍。
闻人驰必不甘心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交出新得来的夏州, 而闻人驰这种积极进取的态度为齐皇所忌惮,齐皇与闻人驰相互制约将大大有利于他们兀目人。
既使齐皇能够看破兀目人的伎俩又如何,这是阳谋,也是齐皇无法摆脱的利益陷阱。
汉人总是有许多道德羞耻,过分计较名声, 亦会为了名声不得不去做一些妥协和让步,而汉人的这些特点会让兀目使臣自以为对夏州之地势在必得。
可惜, 他们这次的谈判对手是谢宣。
谢宣在谈判伊始所表现出来的强势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兀目人惯用的以军威压在谢宣这里不起作用, 诚然他们现在依旧可以大肆举兵攻打夏州,可军队一旦调动, 别的地方必然会出现防守漏洞,到时候若被齐人乘虚而入,他们将得不偿失。
更何况,虽然西秦人现在像狗一样听话,一旦兀目露出破绽,他们会像豺狼一样扑上来将兀目拆吞入腹,这一点儿不得不防,毕竟两蚌相争,渔翁得利。
所以,对于兀目来说,战目前只能用于威慑,不能用于实际,谢宣正是看准这点儿,才强势的要求他们换个要求提,看来兴庆府是不准备把夏州吐出来了。
兀目人在驿馆恼火非常,然而蔺祈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汴京使臣能看不穿兀目使臣的算盘来?然而,看出来又怎样,比起一个本来就不属于大齐领土的夏州来说,闻人驰屡屡出兵攻城略地更令人心惊胆战,借着兀目使臣的强势,挫一挫闻人驰的锐气也好。
闻人氏不就是爱标榜以天下为己任吗?那就看看这次他们愿不愿意为了天下人的福祉而让出夏州。
汴京使臣笃定了兴庆使臣要脸更要顾忌他们主子的脸面,不会拒绝兀目人的请求,无非是在旁的方面多给他们一些好处,安抚一下即可。
却哪里知道谢宣压根不按套路出牌,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拒绝让出夏州!
汴京使臣回到他们住的驿馆院落之后,都集在蔺祈面前,包括被谢宣方面嘲讽的方可兴。
方可兴连连叹气,痛骂闻人驰的狼子野心!却忘了闻人氏之前便是帝族。
谢廉打仗不行,五路伐西秦之后他被景元帝贬官到地方,很是颓丧了一阵子,齐璟登位以后,他又在家族的运作下回到了京中为官,这次跟蔺祈来到银州参加三国和谈,不过是为了刷一波功绩回去,他除了打仗不行,别的方面也很潦草,属于欺软怕硬性质的,但他清楚的明白此次主使是蔺祈,他可不敢撒野撒到蔺祈头上,是以此刻老老实实的坐着,轻易不肯开口说话。
裴翎正心不在焉的回忆今天大会场上看到的那个人,那个据说是叫闻金金的人,他越看越觉得熟悉,很像他的故友谢宣,包括那人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游刃有余的气度,行事风格张扬又狂浪,都太像谢宣了。
他现在的心思已经完全飘浮起来了,在座诸位同僚的议论声开始从他左耳朵冒又耳朵出了。
方可兴骂完闻人氏背信弃义,骂的舒坦了,这才喘了一口气叹道:“闻金金这么一搅局,接下来就难办了。”
“是啊,闻金金不仅不交出夏州来,对我们开出的条件也非常嗤之以鼻。”旁的使臣也跟着叹道。
“天下就没有利益撬不动的东西,闻金金不肯让出夏州,无非是我们给的利益不够多,他们不满足罢了。”又有人轻嘲道。
蔺祈任众人议论纷纷,他却轻轻摇动自己手中的羽扇,一言不发。
“蔺相,接下来我们如何办?”方可兴问道。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鸦雀无声。
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蔺祈,汴京使团里的这颗定海神针。
蔺祈却道:“此时天色已晚,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有何事我们明日再议。”
众人脸色一顿,却也只能起身告辞。
裴翎走在最后面,只听蔺祈低声对随从说道:“去,将谢帅请来。”
他脚步瞬间一滞,却还是起身走了。
谢徽老早就知道谢宣来了,但强忍着没露面,纵然他很想念小重孙,很想问一问小重孙如何了?
这会儿,他见蔺祈派人来军营找他,想了想,也就跟着人先见一见蔺祈。
谁知到了蔺祈那里,一抬眼就瞥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谢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