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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相敞亮,本官佩服。”谢宣拱了拱手说道。
“苍蝇不叮没缝的蛋,蛋没缝了就该孵小鸟了,小鸟长成猛禽可是会噬人的。”谢宣意态懒散的说道,一双绝妙的金丝丹凤眼要阖不阖,气度显得非常游刃有余。
“找个好点的词自喻。”谢徽在一旁幽幽的说道。
“好啊。”谢宣抬眸冲他温情一笑,像一只收了爪子的乖乖猫咪,哪里还有刚才那舌战群儒的架势。
蔺祈又问道:“除了夏州之地,平西王还有其他诉求吗?这里咱们一块整合一下。”
谢宣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大能有了,只是你们别贱卖兴庆府的利益就行,至于其他的,我和他们谈即可。”
谢宣这句话说的十分不客气,蔺祈却丝毫不在意,除了蔺祈和谢徽,其他汴京使臣看了谢宣这会儿只觉得牙根痒痒。
裴翎怔怔看着面前这张平平无奇的脸,越看越像谢宣,心中不禁悲愤欲绝,这样的好人才却不能为汴京所用,多可惜啊,若官家能得谢宣襄助该有多好啊,也不至于一夜夜的耽于政事,煎油似的苦熬着深思了。
他的目光落在谢宣腰间那柄照水剑上,这把相当于官家的尚方宝剑的宝物被谢宣佩于腰间,这样随性,再加上他白日那句豪言壮语:我闻金金要当兀目皇帝。这样的口无遮拦却毫无顾忌,闻人驰大概十分信重他吧。
汴京却养不出这样豪放不羁的人来,这样性子的人天生便不属于汴京,认识到这一点儿,裴翎更加痛苦了。
谢宣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裴翎,见他那张苦瓜脸实在碍眼,遂不动声色的移开了。
商讨到这里接近尾声,蔺祈看着已然有些擦黑的天色,总结道:“今日便说到这里,大家回去休息吧。”
众官员起身作辞。
蔺祈皱眉看了谢宣一眼道:“恁的狼狈,萧如海不是请你喝酒去了吗?”
“那是场鸿门宴,萧如海想囚我,多亏王爷给我的这把剑足够锋利,我挥剑斩断了玄铁爪,忙不迭的跑了出来,正撞上诸位在这里商讨和谈事宜。”谢宣实话实说道。
蔺祈:“……”他轻叹了一口气道,“玉砚,劳烦你去送送他,将他送回兴庆使臣居住的院子。”
“好吧。”谢徽抱剑走在前面,谢宣巴巴的跟在他身后嘟囔道,“您不用送的,我虽然功夫不怎样,但好在腿脚麻利,吃不了什么亏的。”
“还是送送吧,省的你不被狗撵就被贼惦记。”谢徽回道。
谢宣推辞不过,只得跟在祖父身后走着。
“闻金金,我的祖传翡翠扳指!!”方可兴拦住他讨要道。
“什么我的你的?我看上了就是我的,还有……以后别再乱说话暴露你的浅薄无知,这么为兀目着想你怎么不去兀目当官?刀子捅到你自己身上你知道疼啦?以后少替他人慷他人之慨。”方可兴说了一句,谢宣有十句等着他呢,直把方可兴说的哑口无言。
谢宣抬脚走了,留下方可兴直跺脚,心说一个藩王府的幕僚凭什么比他这个朝廷命官还横?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走了有一刻钟的功夫,谢宣和谢徽到了兴庆使臣暂住的地方。
谢徽见四周没了汴京使臣跟随,这才低声道:“平日里叫你多练练功夫,你非是不听,先前要是努力,这会儿便不会被兀目人撵鸡一样撵的慌不择路到处跑吧。”
谢宣挠了挠鬓角,十分理直气壮的回道:“我是练不出什么来了,不过你的重孙还有机会,到时候我教他读书让秀秀教他习武好不好?”
谢徽听得满意,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他露出一个极清浅的笑意来,而后又故意板着脸训道:“你也不许怠慢了。”
谢宣忙点头称是。
谢徽将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摘下来,放到谢宣手中道:“到底是人家的家传宝贝,你警告他两天便罢,我这个扳指是御赐的,也很不错,你戴着玩吧,若是喜欢翡翠的,汴京的家中也有,过后命人给你送些来。”
谢宣将白玉扳指重新给谢徽戴上说:“我原本就不好这些的,汴京之臣骄纵又愚蠢,不敲打不行,这是先帝给您的,您自戴好便是,我天天下地干活,用不着这个的,放在我这里也是糟蹋了好东西。”
谢徽道:“我有多少东西到最后也都是你的。”
“那是,您就我这么一个大宝孙。”谢宣骄傲道。
“银州袄子口的差事儿一交接,我不日便会返回京城了,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凡事小心。”谢徽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谢宣点了点头道:“您也到了该颐养天年的岁数了,回到家中便好好歇歇吧。”
“你是说我老了?”谢徽没好气的说道。
“不不不,您正是当打之年,龙精虎壮,神武非凡。”谢宣连忙找补道,将马屁拍的特别真心实意。
“没一句正经的。”谢徽笑骂一声,又道,“这几日自己多注意。”
“好!”谢宣郑重应道。
其后,三方来来回回拉扯了半个月,才勉强将和谈协议完全签好。
主要内容如下:
三国边境各留二十里的缓冲地带,不安置住户,不放牧,不耕种,不列兵。
三国边境七个州开了边市,其中兴庆府管辖的州府就有三个,包括夏州、熙州、兴庆府。
谢徽从银州袄子口撤军,三方边防防御要裁撤掉二分之一的兵马。
兀目人给大齐减掉四分之一的岁币,西秦给大齐减少三分之一的岁币。
磨蹭了这么多时日,兀目终究还是没从谢宣手里将夏州磨回去,对此他们恼怒非常!
兴庆使臣却对这次的和谈结果十分满意,谢宣单手摩挲着照水剑的剑柄,暗暗松了一口气,也算是不辱使命了。
签完条例之后,谢徽便率领亲兵往京师赶,边防防御他已然安排妥当,也可放心的交到其他将领的手中。
谢宣也回驿站打包自己的行李,开始回夏州了,然后从夏州接上秀秀母子,回兴庆府去。
天渐渐冷了,谢宣裹了一条玄墨色的鹤氅,轻装简行骑马往夏州的方向赶去。
他到夏州的时候,天空下了一层薄薄的银雪,楚怀秀正在家中折腾烤炉,她的部将在山里打了一只鹿,这会儿趁着雪意正好可以将鹿肉烤来吃。
“秀秀。”他轻轻扣响门扉低喃道。
楚怀秀蓦然回头,转眸看到了风雪之中归来的良人,她蓦然一笑道:“欢迎回家,夫君。”
谢宣被这句夫君哄得险些找不到北,他扔下马鞭和缰绳,三步并作两步疾走到她面前,轻轻将她揽在怀里低叹道:“我很想你,秀秀。”
楚怀秀伸出手来回抱他道:“怎么样?这次的差事顺利吗?”
“还行,不负王命。”谢宣凝眸问道,“我想你,你想我了吗?”
楚怀秀面色一热,怎么好意思回答他的问话,只推说道:“宝宝想你了,每日见不着你总要特意哭上那么两回。”
“是吗?”谢宣拧眉,显然不信。
他踱步到婴儿摇篮旁,见小家伙睡得喷香,心内忽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一样,特别知足。
楚怀秀道:“下雪天路滑,咱们先吃一顿烤鹿肉,明日再启程回兴庆府如何?”
“甚好。”谢宣抬头笑道,“咱们仿佛跟烤鹿肉特别有缘分。”
二人初见的那天,也是在吃烤鹿肉。
第109章
鹿肉烤好的时候, 谢宣正拿着拨浪鼓逗弄刚刚睡醒的小青衡,他微微伏在摇篮边转动拨浪鼓,一边做鬼脸一边念念有词的哄道:“小鼓敲敲, 惊吓不着。”
逗的小青衡咯咯直笑,小短腿一蹬一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