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 / 2)
“啊?”青衡惊呼一声道,“本来一开始我也问过杨老,杨老并不赞同剜掉,风险太大,祖父也是这么考虑的,可你也知道得了背疽的人……哎,熬命罢了。阿爹是如何说服杨老的?”
谢钊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半路跟着芸娘才回的家,他如何跟杨老商量的我无从得知,反正我来了之后他赶我不及,只得任由我在屋子里帮忙,杨老说只要伤口不化脓就好说。”
“祖父手背上扎的什么?”青衡又问道。
谢钊眨了眨眼说道:“这不是杨老的手段?”
“明显不是,你天天跟在阿爹身边,你也不知道?”青衡诧异的问道。
兄弟俩相对而视,愣了半晌,青衡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不说,咱们也别好奇,只要对祖父的病有利便成,阿爹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办法的,但就是好使。”
谢钊一拍他哥的肩膀道:“好使你不给河西递信,若不是盛德昌商队去熙州行商,我们还不知道汴京出了这么大的事?!”
青衡摇了摇头道:“是祖父认命了,况且自从祖父告病在家之后,霍氏顺势掌权,阿爹诈死的消息传的满街都是,听说城门处戒严了,想必他们要找的就是阿爹了,我便是手眼通天也无计可施,无奈之下只好找了大舅爷,希望他能通过家书隐晦的往河西递些消息,好在你们足够敏锐,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了,即时赶了过来。”不然自己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祖父这病来的蹊跷,必是经过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一时情志抑郁所致,所以是官家和祖父摊牌了?”谢钊猜测道。
“钊钊果然聪慧过人,官家自从卧病以来疑心愈来愈重,他一方面离不开祖父,一方面又介意阿爹的事儿,索性找祖父说开,质问祖父他对阿爹不薄,阿爹为何如此行事?祖父一口咬定谢宣已死,而闻金金亦从未背弃过朝廷。”青衡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官家却道,他与阿爹总角之交,手足相论,谢宣对得起所有人,独独背弃了他,说着说着便呕出一滩血来昏死过去。太医们手忙脚乱将他救醒,他沉默半晌后一开口便卸了祖父与曾祖父的官职,让咱们一家在他驾崩后迁居江南,日前曾祖父来信说往家赶了,想必不久后便会回来。”
“官家自毁长城不自知啊。”谢钊叹道。
“从他的角度讲,他驾崩之后,曾祖父与祖父一个有兵权一个有相权,谢家的根却在河西,一个里应外合江山易主是件很容易的事,他不得不防。”青衡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淡笑,眼神中却透露出哀恸的神色。
“如今的闻人氏要想攻城略地,莫说他,即便艺祖皇帝齐赫章再临又能如何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终覆小人焉,他这么做轻则大齐失半壁江山,重则更朝换代指日可待,这世上对他来讲实质的危险在东北方而不是西北方。”谢钊沉声道。
“是这么个理,偏偏官家自以为是,白白送了江山而不自知,祖父又忧又怒,一气之下病了。”青衡摇了摇头说道。
“事已发生,多思无益,不破不立。”谢钊淡淡道。
青衡道:“难为你小小年纪看得清,怨不得爹爹成天劝你多读书呢,你不为官做宰的确实可惜了,我在你这个年纪可想不开这些。”
“设身处地的环境不同罢了,兄长跟着祖父过活,自然凡事习惯从祖父的立场出发,我跟在阿爹身边,又是另一番光景。”谢钊说道,“总归我们的夙愿是不变的,俱希望天下太平,再无兵燹,到时候我就马放南山去江西找师祖学画去。”
“你们两个小鬼在叽叽咕咕些什么?”二人背后传来一道洪钟般的声音,骇了两人一跳。
青衡蓦然回头一看,惊喜施礼道:“曾祖父大安。”
谢钊一双灵动的凤眸转了转,他飞身向前拽住老将军的手道:“太爷爷,钊钊可想你啦!”
“猴精的崽儿,让你阿爹养的惯会撒娇。”话音未落他拍了拍谢钊的肩膀称赞道,“好结实的根骨,是个习武的好料子,和你阿兄正好凑成一文一武。”说着说着,他抬眸问青衡道,“你祖父呢?”
“刚剜了背疽,这会儿正沉睡着,阿爹嫌我俩吵便将我们赶了出来。”谢钊说道。
“钊钊,不要说阿爹坏话,阿爹分明是为我们好。”青衡补充道。
谢徽一听背疽,面色一寒,当即脚步不歇回院子里换了套便袍出来便往谢壑的院子赶去。
第149章
春光烂漫, 芸娘跟着她家老祖宗来宁国府给谢壑复诊的时候,特别拿着自己近日新收的山水画卷来给谢钊看。
老人家在屋里商研病情,她听着没她什么事儿, 便悄悄的将谢钊拽到抱厦底下,驱走预备打架的猧子狗,而后神神秘秘的悄声对谢钊说道:“我新得了好东西给你看。”
“什么?”谢钊好奇的问道。
“近日有个新冒头的丹青手,犹擅山水,汴京文人圈子里争相追捧, 一作千金, 饶是如此还有价无市呢。”芸娘兴冲冲的说道。
“哦?”谢钊本着切磋学习的心打开那幅神奇的画卷,瞬间脸色一凝, 气血翻涌, “你说这画在汴京卖多少钱?”
“一千两啊。”芸娘不疑有他, 回复道。
“白银?”谢钊试探道。
“黄金!”芸娘纠正道。
谢钊捶胸顿足, 几欲呕出血来,他难以置信道:“你买啦?”
芸娘摇了摇头回道:“怎么可能?我哪有那钱, 是阿爹给人出诊的时候病主拿此画抵的诊金。”
谢钊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 而后嘱咐她道:“溢价太高了,汴京这群公子哥真是闲的没事干,炒它做甚?你可别买。”
芸娘听话的点了点头道:“好!”
谢钊心里又在滴血了,他的画!这是他的画!!他往外卖才收人一百两白银,已是沾沾自喜的了不得, 如今这一番对此,错失金山银山!
芸娘顿了顿又道:“总觉得会是你喜欢的风格。”
“那是自然。”谢钊扬了扬眉道, “这个荆山便是我给自己新取的号, 所以这画你别买,你要多少有多少, 我都给你画的。”
“呸!打蛇上棍的家伙,谁要你的画!”芸娘脸上飞来两抹绯云,娇羞的低下了头。
谢钊忽而眉开眼笑道:“哎,你听说了吗?”
“什么?”芸娘抬眸迷茫的问道。
“我爹说我们两家定了娃娃亲,你兄长和我兄长都另有婚约在,你说咱们两家的婚约会落到谁身上呢?”谢钊粲然一笑,仿若云霞。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芸娘开口否认道,她一把夺过谢钊手中的画,推开他急匆匆的跑回了家,都忘了通知老祖宗一声,两颊羞的通红,像煮熟的虾子。
谢钊伸手要拦也没好意思拦,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咳咳。”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
谢钊回头一看,见阿兄站在拐角处不知听去了多少,这会儿正面带调侃意味的看着他,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谢钊眨了眨眼道:“阿爹明明跟我说过的,有这一回事的,不行,我再问问他去。”
青衡一把拽住谢钊的袖子说道:“说你愣头青吧,属实是冒犯愣头青了,哪有直勾勾问姑娘这话的?知羞不知羞?”
谢钊挠了挠头,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属实无状,唐突到人家姑娘了,他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双手一拍下定决心似的朝书房走去。
次日午后,谢壑从昏蒙蒙的状态中苏醒过来,见家人整整齐齐的立在他的床前,他不禁一怔,挣扎着要起来。
“好好养着吧,莫要挣开了伤口。”谢徽阻止道。
谢壑这才觉得整个后背一阵阵的发紧,火辣辣的疼,他轻吁一口气说道:“牢父亲惦念了,是儿子不孝。”
谢徽摇了摇头道:“怎么忽的病成这样?”
谢壑沉默半晌,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