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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岂不是城里老爷们才有的待遇?”年长的孩子有点见识,忙不迭的说道。
“哼,怎么样?厉害吧!阿宣爹就是咱们长留村的大老爷!”柱子十分与有荣焉。
有看不惯他的孩子嘲笑道:“是阿宣爹考上了秀才,怎么整的好像你柱子考上了秀才一样?”
“请叫我李从庚!我李从庚长大后也会考上秀才的!到时候你们见了我都得尊称一句秀才公!”柱子放出豪言壮语,在此立誓。
那群孩子们又七嘴八舌的拉着谢宣问东问西,突然有一个孩子弱弱的问道:“阿宣哥哥,你家有喜事会开宴的吧?”他其实比谢宣还大一岁呢,只是长久的忍饥挨饿,身子长不开,反而比谢宣矮半头。
此言一出,周围的孩子们都安静了下来,眼巴巴的瞅着谢宣。
谢宣享受够了众人羡慕的目光,这才缓缓开口道:“会有的吧。”
“阿宣,我偷偷给你拿两个鸡蛋,可以去你家吃饭吗?”有孩子期待的问道。
“嘁,阿宣家差那两个鸡蛋吗?你吃的都比那两个鸡蛋值钱了。”有人反驳道,“阿宣,我给你一只鸡,可以去你家吃饭吗?”
“一只鸡算什么?我出一只下蛋的母鸡!”
“我家有鹅!”
“我家有鸭!”
“我家有半盆精面!”
孩子们兴高采烈的盘算着,仿佛已经吃到了谢家大席。
谢家送走热热闹闹前来贺喜的人们后,惠娘也真的好好盘算着准备一顿大席,请请贺喜的人们,一来呢,为了庆贺郎君中了秀才,二来呢,她准备去县里开家点心铺,郎君也要去县学读书,但谢家的地大部分在长留村,谢家的根也就在长留村,和村民们打好关系,也好有个照样。
惠娘将自己的想法跟众人一说,大家都表示赞同。
李二媳妇道:“村里不算柱子他们这么大的孩子,也有小六十口的人呢,莫说油盐酱醋,便是锅碗瓢盆也不够使的,村里人饭量大,咱们这边炒着菜,兴许都赶不上吃的快。”
薛氏笑道:“这个倒是无妨,咱们可以主做大锅烩菜,多在院子里支几个锅灶,多多的切些肥肉,谁家来吃就自带碗筷,菜品一出出一锅,随打随走,又快又方便。”
惠娘点了点头道:“倒是个好主意。”
事情敲定,剩下的就是买食材了,谢老汉心里高兴,热火朝天的抬了半扇子猪肉回来,乡下白菜萝卜也便宜的很,又从镇上特意定了两板子豆腐。
家里没有着急活计的女人都来谢家帮忙,择菜,洗菜,切菜,汆荤素丸子,炸豆腐泡,泡发木耳与干香菇。
有的女人趁人不备便往袖口子里揣几片肉,几个丸子,惠娘扫见也只作没看见,今天是高高兴兴的事儿,无所谓几片肉几把菜,有些人就是爱贪小便宜,人其实不坏的,谢家有活计或者农忙时忙不过来了,也没少帮衬着谢家干活。
宴席的前期准备工作做好了,下厨的事儿全交给了惠娘,无他,惠娘做饭最好吃,是长留村当之无愧的大厨。
正好赶上蔺冕和裴逸安来找谢壑喝酒,看到这幅热闹场面不由震了震,蔺冕调侃道:“临渊啊临渊,咱们什么交情,至于这么客气吗?”
裴逸安拍了他一巴掌道:“你少在这自作多情,没见是村里人来庆贺临渊中了秀才吗?”
蔺冕哈哈大笑道:“那你我二人也是赶上了。”
谢壑亦笑道:“你们来得巧,少不得要再添两个下酒菜了。”
裴逸安摆摆手道:“你看弟妹还有时间理你吗?不必忙活了,家里有啥我们吃啥。”
谢壑回看,惠娘像只小陀螺一样穿梭在各个锅灶之间,忙碌,但游刃有余,他弯唇笑了笑。
有俏皮的妇人道:“哟,我们秀才公直盯着惠娘看呢。”惠娘扭头,确实见谢壑朝她笑了笑,瞬间闹了个大红脸,手下一抖,糟糕,盐放多了。
谢壑耳根子亦微微发热,转身领着裴蔺二人去了书房。
偏偏蔺冕是个性子活泼的,不知死活的朝谢壑眨眼,又引得谢壑敲他狗头。
裴逸安透过书房的窗户去看院子里繁忙的人群,眸中竟浮现出一抹几不可察的羡慕之色,他当年中了秀才的时候是什么情形呢?
族长略一点头道:“不错。”
他的阿爹阿娘明明很开心很骄傲,但见了族长家的儿子后,又叹了一口气道:“好好努力,戒骄戒躁,十四郎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中举了。”
爹娘的一番话将他火热的心瞬间浇的透心凉,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确实有天资之差,自己明明已经十分努力了,还是赶不上十四兄。
他收到中秀才的喜报时,家里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庆祝,爹娘不是不高兴,只是这份高兴在天资聪颖的裴十四郎少年登桂榜的映衬下,到底打了几分折扣。
哪里像谢壑家这样热闹,人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切都充满了人间烟火气,他很喜欢这种感觉,想必蔺冕也是。
果然蔺冕趴在窗头朝外看道:“家里举办过那么多名目繁多的宴会,好像没有一种热闹能与这里媲美。”这里有一种世家大族融入不了,却又很羡慕的简单快乐。
等开饭的时候,蔺冕端着一只大海碗和蹲在檐下吃饭的老农聊天,说庄稼的收成,说青苗钱的利弊,说以后对日子的向往。
老农打算多赚些钱,也送自家孙子去学堂里读书,将来跟谢家郎君一样考秀才,那样的日子才有奔头,也足够让人艳羡。
第45章
今年是个好年景, 谢家的喜事一桩连着一桩,在庆祝完谢壑中县案首之后,谢宣开蒙拜师的事也提上了日程。
谢宣张开自己被父亲抽红的小手心, 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将来颜老会不会抽断许多戒尺?反正盯着他练大字的父亲格外暴躁,动不动就要拿戒尺抽他手心,希望到时候颜老可以脾气好一些吧。
谢壑一边给谢宣涂抹红花油一边头痛,宣儿太聪明了, 鬼点子极多, 甚至练字的时候也要偷摸耍滑,不打不行, 也不知道颜老教人严厉否?会不会因为这是关门弟子, 反而舍不得教训他?希望到时候颜老能够严加管教吧, 不要吝惜戒尺。
父子俩心思各异, 沉默相对。
片刻后,谢宣手心的红肿消了, 他嘚嘚嘚的从阿爹的书房回到了前院。
惠娘特意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精致的罗缎小袍子给他换上, 小袍子是薛氏做的,她手艺很好,针脚细密,样式比成衣店里卖的精品还要体面。
惠娘一抬谢宣的手心就闻到一股红花油味,知道他这是又被他爹教训了, 沉思一瞬,她不禁开口劝道:“读书需要脚踏实地的, 切莫耍什么小心思。”
谢宣闷闷的看了阿娘一眼, 低声说道:“就一个笔画超出了大纺……”
惠娘指着盘子里的碎点心屑说道:“这是阿娘昨日做马蹄糕时切下来的,宣儿可知娘为何要切下它们?”
“因为不够美观, 长得不好看的点心很难招徕顾客。”谢宣说道。
“然也,你练字也是一样的道理。”惠娘摸了摸他的冲天鬏说道,“超出范围便有失工整,即便是豪放的草书也有它的规则在的,读书习字是件严肃认真的事,我儿谨记。”
谢宣瞅了一眼马蹄糕碎屑,点了点头。
明天是拜师的正日子,今天谢家人便提前赶牛车进了城,宿在颜斐家。
颜斐许多弟子都提前到了,这么多的人,都在颜斐家住着肯定是住不开的,被颜斐轰到了县里的驿站,客栈,这些地方也住不下了,不少人借住在裴逸安和蔺冕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