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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国公笑吟吟的打开坛封,一股酸辣咸香之气扑面而来,他扭头吩咐殿内的宫娥取两碗米粥一方空碟过来。
宫娥哪能看着老国公亲自动手啊,忙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活计,不一会儿两碗清粥被端上了御案,坛中小菜也被取出一些放在粥碗旁。
应国公亲自给太后布菜道:“老臣记得娘娘素来爱些新奇口味,您不妨尝尝这个。”说着,又夹了一些放在自己的粥碗里。
太后舀来一口细细的尝了尝,她问道:“这是什么?酸中带着一股鲜辣,回味竟然还有一丝淡淡的甜味,确实不错。”
“此物为泡椒,实乃佐粥佳肴,老臣没骗您吧。”应国公笑津津的说道。
“泡椒?”太后抬眸疑问道,“怎的哀家往日未曾吃过?”
应国公笑道:“此乃新边熙州产物,您知道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在熙州军营任职,他虽说才能平平,但好在为人子还算孝顺,得了此物之后便往家里送了两坛子,老臣一个没忍住,全吃了。倒是不如蔺相公有心,还记挂着太后娘娘。”
应国公是先帝朝的宰执之臣,按大齐律例先帝驾崩之后,宰执之臣是要辞官给新帝的人马腾位子的,应国公也就在那时领了太师的荣职在汴京养老,虽说如今已经不大理朝政了,但积威甚重,朝中无人敢小瞧,就连太后也不敢随意跟他摆脸色,新政轰轰烈烈的搞了数年,应国公一直不表态,今日太后心里算是明白了,应国公大抵是支持新政的吧。
听应国公这么说,太后也不好再继续晾着蔺祈,抬头命人将他叫入殿内,三人围坐在御案旁开始喝粥吃小菜。
蔺祈自有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太后,打消太后继续干扰官家的心思。
保守派最大的支持者太后临阵倒戈,打了保守派一个措手不及,纷纷打探是哪里出的问题?得知是坛叫泡椒的咸菜,众人气挺,忙命人大老远的从熙州买来吃,打算吃完之后就栽赃陷害,结果一吃一个不吱声,新政他们继续反对,但泡椒好好吃,泡椒有什么罪过呢?它只是一道开胃的小咸菜罢了。
由此,泡椒在汴京盛行起来,惠娘又稳赚一笔,数银票数的手酸。
朝堂之上,蔺祈底气十足的对保守派说道:“熙州地一寸都不让,谁知道会种出什么好吃的来呢?”
“不过是株小小的植物,种在哪儿不是种?”保守派反驳道。
“那可不一样,你没听过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吗?”蔺祈从容说道。
众人被他堵的哑口无言,关键是好不容易撬动太后给从中说和,不知被蔺祈使了什么妖法,太后也不帮忙说话了,保守派有重量的那几位都在洛阳坐冷板凳呢,本以为会得到些什么的保守派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怎能不气?!
熙州开边问题在朝中吵吵闹闹中有惊无险的度过。
蔺祈下朝之后,看泡椒越看越神清气爽,他又给儿子蔺冕去信,让他多送些回汴京,自此之后,蔺府的早膳中必少不了此道开胃小菜。
渐渐春去秋来,乡试的日子临近了。
许多在熙州书院游学的外地弟子纷纷离开熙州回本籍参加科举,临走之前排队在丰乐楼买泡椒和辣酱,ῳ*Ɩ 想要带回家去给家人也尝尝熙州的美味。
游子们一走,虽然闻月榭的生意冷清了一些,但丰乐楼的生意依旧火爆啊,惠娘失落的心渐渐安稳了些。
谢壑要下乡试的场,谢家人一同住进了离贡院更近一些的丰乐楼。
惠娘特意留了天字第一号上房给谢壑住,图个好口彩。
丰乐楼里亦住了不少参加乡试的学子们,楼里每日都有文人集会,热闹非常。众人得知谢壑是永宁县的县案首之后,亦拉着谢壑来参加集会,谢壑没有全拒绝,象征性的参加了几次,却给人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
有不少人押熙州府此次乡试的解元会花落谁家,押谢壑中解元的人数一直名列前茅。
一日,谢京路过丰乐楼,看着谢壑被诸学子众星捧月的模样十分不爽,他想了想,下马进来坐下。
惠娘先是看到了他,直觉晦气扫兴,想要着人将他撵出去,谢壑道:“他来咱们家吃饭得花钱,不必理他。”
惠娘被谢壑一句“咱们家”说美了,她抽出店里最昂贵的菜单命伙计给谢京送过去,谢京点了两样丰乐楼时兴的小菜,伙计直摇头说没有,但有口味差不多的,只是做的更精细,卖的价钱也更高些,谢京无奈,只得点了来。
本来三十文一盘的小菜,被惠娘拿萝卜随手雕了两朵花摆上,出手就卖五百文,反正谢京有的是钱,不宰白不宰,饶是如此,谢京还是决定坐下来吃饭。
惠娘直觉他没憋好屁!
果不其然,谢京招手叫谢壑过去,然后让人将菜品端到齐楚阁儿去吃。
二人甫一坐下,谢京先给谢壑斟了一盏梨花白,他叹道:“这么些时日了,七弟怎么也不往家里去信,前几日父亲来信还问你如何了?”
谢壑冷笑一声道:“托侯爷的洪福,我还没死。”
谢京一噎,又自顾自的说道:“父亲是严厉了些,我们兄弟几个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我回信跟父亲说七弟取了永宁县的县案首,父亲喜的什么似的,直叫咱们兄弟两个在熙州城守望相助,俗话说的好嘛,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谢壑慵懒的捻动手中的杯盏,他扬眉道:“谢京,你没话说可以不说,不必东拉西扯的,叫人听了,直犯恶心。”狭长冷厉的金丝丹凤眼中含霜噙雪,看得人胆寒。
谢京饮酒的动作一滞,他闻言亦嗤笑一声道:“我倒有个算不上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只怕你听了伤心。”谢京这语气哪里是怕他伤心,是生怕他不伤心吧。
谢京见他仍不为所动,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阿筝表妹,嫁了。”
一时风烟俱净。
惠娘在齐楚阁儿外间听得朦胧,但还是听到了大意,谢宣正在她身边凑热闹,好奇的问道:“阿筝是谁?”
能是谁,谢壑之前的未婚妻啊,将添了料的酒亲手塞到惠娘嘴里的人。
惠娘背后陡然生出一股寒意来,耳边似乎又响起那冰冷冷的一句“我知道你喜欢他,这杯酒可以帮你得到他。”
惠娘不明白,为何有人会这样心狠手辣,就算穆姑娘不喜欢郎君,退婚就是了,为何还要这样陷害他?折辱他?!
她没有回答儿子的疑问,浑身止不住的发冷,郎君早到了适婚年纪,一直也没有成亲,难道心里还放着穆姑娘吗?可如今乡试临考在即,谢京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简直是其心可诛。
谢京将话说出口之后,心中大为快慰,他抬头轻觑了谢壑一眼,见谢壑果然沉默住了,他又接着说道:“嫁的是宗室子,郎才女貌,艳煞旁人啊。”
“哦?是么?那我祝她和夫婿百年好合。”谢壑冷然道,声音里仍是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你迟迟没有消息,阿筝表妹一年大似一年,总不好一直等着你罢。”谢京叹了一口气说道,一个劲儿的劝酒,一副温厚好兄长的模样,其实不过是想看谢壑出丑罢了。
谢壑抬手又点了几个价钱十分昂贵的菜,又要了两坛杏花村,竟也真的吃喝起来。
最后谢京喝麻了,结账的时候,看着菜单愣了愣,足足有五十两银子,他点金条吃了?这么贵?!即便在汴京最豪华的酒楼吃喝一顿也不过二十两银子。
收账的伙计高声道:“学政大人不会是只想吃酒不想给钱吧?咱们这是小本买卖,一律现买现卖概不赊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