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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他挣扎在泥淖之中时,也只有她陪着,后来添了宣儿,便是她们母子。
谢壑一时有些感怀,开始思忖怎么跟惠娘提及提亲的事儿。
“?!”的一声,齐楚阁儿的门从外面被人打开,听这力道,也不像店小二,他扭头一看,果然是蔺冕提了个小竹篮进来,走路姿势还有些怪异。
见谢壑目露疑惑,蔺冕将那竹篮往旁边一放,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道:“我今天差点没让这小东西折腾死,我可不碰它了,临渊,你帮我把它送回家好不好?”
谢壑掀开布帘一看,是一只十分可爱的临清狮子猫,还是罕见的三花色,他忍不住挠了挠小猫的颈子,那小猫伸了个懒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惬意又舒服。
谢壑伸手将小猫抱到腿上,摸了摸它漂亮的毛发,声音温柔道:“怎么了?这不挺乖的嘛。”
蔺冕绝倒!他愤怒了!这小混球儿怎么到临渊怀里就乖的像没有骨头一样,缺乏猫德!到他手里就成了炸毛的滚刀肉,十分难搞!
小三花伸出爪子来抓谢壑晃来晃去的袖口,大剌剌的坦着肚皮,十分悠闲自在。
“我家老爷子最近不是闲得慌吗?整天不是训这个就是骂那个,我怕他再憋出个好歹来,便想聘一只小猫咪给他解解闷,一切都十分顺利,除了接猫回家,我在路上都逮了它三回了,实在是跑不动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临渊帮帮忙!”蔺冕央求道。
谢壑点点头,同意帮他送猫,猫猫乖巧可爱,他很是爱不释手。
蔺冕笑道:“那户人家是蔺家的旧识,你若实在喜欢可以写聘书去聘啊。”
门外,端着茶壶的惠娘正好听到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低眉想了想,并没有进门,转身走了。
谢壑临时有事,没等惠娘一同回家,打了声招呼就和蔺冕离开了丰乐楼,手里还提着个竹筐。
惠娘在汴京开丰乐楼,也增长了很多见识,知道文人墨客那一套,平日没事儿凑在一堆,除了诗词唱和吟风弄月之外,便是琢磨纳美等风流韵事。
前不久她的丰乐楼里就给一个翰林办了场纳妾的喜宴,那翰林都老大年纪了,花白胡子一大把,还贪恋红颜。
当时丰乐楼里的掌事娘子都见怪不怪了,她撇撇嘴道:“男人都这样,任他人前再如何一本正经,背地里的心思却是不少的,就比方这个张翰林,家里住着河东狮,虽然纳妾宴席办得体面,这美妾他是万万不敢领回家去的,已在城里寻好了宅邸,打算金屋藏娇呢。”
惠娘当时还想:郎君指定不是这样的人,她冷眼看了这么多年,未曾见他对哪个女子多看一眼,想来是个冷情的。
未料掌事娘子笑道:“东家不信?”
惠娘只迟疑问道:“果真如此?”
“就这么说吧,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男人不动别样的心思不是不想动,是没有时机动,等时机一到,真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彼时掌事娘子正与她的寒门书生夫君和离,对男人的怨怼之气正盛,十分看不惯男人暗地偷纳之事,对此非常嗤之以鼻,“男人平生四大快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你看金榜一揭,汴京城最热闹的是哪儿?”
“是哪儿?”惠娘亦好奇的问道。
“是麦秸巷的那些秦楼楚馆。”掌事娘子轻讽道。
惠娘没再好意思问些什么,只见掌事娘子又说道:“即便有那么一两个真真把持得住,也挡不住身旁的狐朋狗友劝。”
如今她没头没尾的听蔺冕说了那么一句话,心下惊疑不定。
她揣着茶壶又回了茶房,这一路上不知想了多少,最后意识到自己实在是不适合在宁国府住着的,她只是宣哥儿的娘亲,并不是郎君的什么人,再住下去确实不甚方便。
郎君不可能一辈子不成亲,他此时正风光得意,有不少权贵之家有意与宁国府攀亲的。
自己再这么稀里糊涂的住下去,岂不尴尬?
从那以后,惠娘待在丰乐楼的时间越来越多,几乎是从早到晚。
甚至有时天色擦黑才会乘着马车回来。
终于有一天晚膳的时候,谢壑没看到惠娘的影儿,不禁问道:“惠娘呢?”
薛氏道:“丰乐楼里生意忙,惠娘打发人回来说不在家里用晚膳了。”
谢壑闻言蹙了蹙眉,颇没滋味的用完晚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这段时间丰乐楼的生意的确繁忙,他也就没有深思。
直到晚上乘凉的时候,谢宣突然蹭到他面前担忧的问道:“爹爹,阿娘不会是不想要我们了吧?以前她无论多忙都会陪着宣哥儿用膳的。”
谢壑当即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劝慰了他一番,等将家里的小人儿哄好之后,越想越不对,是了,惠娘平时最看中宣哥儿,无论多忙都不会冷落宣哥儿的,都说小孩子的心思最敏感,惠娘她该不会真的打算不要他们爷俩了吧。
及至惠娘归家时,又谈笑风生,看不出一点儿异常来,谢壑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他打算找她谈谈,有些事情该挑明了。
未料,在他之前,穆筝先找上了她。
穆筝包了丰乐楼最贵的齐楚阁儿,又拣着楼里最贵的菜式点了两样,筷子都未动,点名要见惠娘。
惠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客人呢,忙里偷闲去应付一下,推开门一看是穆筝,她瞬间花容失色。
“好久不见了,惠娘。”穆筝仍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下颌不肯收敛半分。
“穆娘子,有何贵干?”惠娘走上前去问道。
“依制你应称我为王妃娘娘,行跪拜礼。”穆筝盛气凌人的说道。
惠娘笑了,神情越发冷淡,她直言:“穆娘子怕不是来跟我摆郡王妃的谱的!你不妨有事直说。”
穆筝淡淡的饮了一口茶说道:“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一分聪明气都不长?”
“穆娘子倒是聪明的很,不然也不会找到丰乐楼来。”惠娘反唇相讥道。
“哦,只是来看看家中妾室的小本生意,顺路的事儿。”穆筝道。
“穆娘子还挺有闲情逸致的,看完生意后特意来丰乐楼歇脚。”惠娘笑道。
穆筝闻言转眸望了过去,仔细盯了她一会儿,方才嗤笑道:“怎么在临安时不见你如此牙尖嘴利?这些年来他将你宠的不错,长了几分脾气,只是你忘了尊卑,属实失礼。”
惠娘摆了摆手道:“不敢当,若论失礼,我可不会药倒别人,将人送至自己未婚夫的榻上。”
“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为夫君纳一两房娇妾,也是大妇的贤明。”穆筝扬眉道,“你不也挺乐在其中的吗?哪有半分的不愿?!”
“宁国府可没把聘礼下在穆府,郡王妃娘娘。”惠娘好心提醒道,“这才几日?穆娘子就来我这里宣示身份了,急什么?您夫君纵然是下葬了,宗室玉牒里可还有您的位子呢,旁人必不会高攀。”
惠娘这番话说的极不客气,就差将谢壑不肯理你这几个大字刻在她的脑门上了。
“你倒是提醒了我。”穆筝似笑非笑的看了惠娘一眼,扔下一枚银锭子,转身走了。
当夜惠娘没有回宁国府,她抱着一坛梨花白在丰乐楼空荡荡的楼梯上痛饮,此时已经很晚了,楼里一个客人也没有,伙计们也都打烊回家去了,只留了少数离家远的宿在楼里帮着看店。
如今她们也不打扰她,只将她周围的烛火都点亮了些,人也站在远处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