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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多个鄯善士兵躲在箱子里,谢宣的使团跟在队伍后面,一直赶路赶在天黑之前到达林胡国。
林胡王宫觥筹交错,到处都是来给林胡王贺寿的达官贵人, 大家听说大祭司护送舍利子回来了,皆伸长脖子往外看, 想凑一凑热闹沾一沾舍利子的吉光, 便是寿星林胡王都忍不住离座相迎。
谢宣怀里捧着一座七宝琉璃塔,阔步入殿, 他高昂着头颅并未给殿内任何人一个眼神,这些人在他进殿之时便纷纷下跪匍匐在地,除了林胡王。
他给林胡王使了个眼神,二人一道走入内殿。
未几多时,内殿突然传来一阵烟味儿,甚至还有噼噼啪啪木材燃烧的声音,众人很是疑惑,侍从匆匆忙忙进殿察看,却发现内殿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大家慌乱的奔走相告道:“走水了,走水了!大王还在内殿,快救大王!”
在林胡王宫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早已褪去林胡大祭司妆容的谢宣在系统的指引下一路小跑和汉使们会合,众人打开王宫地牢里的牢门,将那里关押的汉商一一解救出来。
上百个挤成一团的汉商一时有些怔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谢宣见状说道:“我是兴庆府和汴京派过来的使臣闻金金,特意来解救你们的,现在林胡王宫着火了,你们赶快趁乱逃走吧。”
汉商早已处于绝望任人宰割的境地,乍然见了朝廷的人一时悲喜交集,众人纷纷跪到谢宣面前给他磕头道谢。
谢宣摆了摆手道:“时间有限,不用在意这些虚礼,赶紧走吧,你们的家人还在大齐等着你们呢!”
众人千恩万谢的走了,最后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跪在谢宣面前道:“闻大人,我家里没什么人了,跟着东家一起来行商,东家也被林胡人杀了,我实在没什么地方可去了,能不能跟在你身边伺候你?我什么活都能干,一天只给个高粱饼子就能活!”
谢宣见他瘦骨嶙峋,浑身伤痕累累,比其他汉商要狼狈许多,一双大眼睛却清凌凌的十分明亮,手长脚长看得出是个干活的好手,但他被人折磨成这般虚弱不堪的模样,其他商队必会嫌累赘,不会要他的,他独身在异国他乡,活下去很难。
谢宣见他实在可怜便收留了他,等回到熙州便把他往军营里搁,总好过给人做小厮奴仆的强。
少年见谢宣允了他的请求,霎时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连忙道谢:“谢谢闻大人!谢谢闻大人!”
谢宣开口问道:“林胡人抓了这么多汉商到底要做什么?”
少年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刚开始我们都以为林胡人要搜刮我们汉商的财产,有几个识时务的汉商为了保命并没有多做挣扎,将自己手中的财物都交了上去,只求给留条命就行。可是他们依然被抓走了,我的前任主子就在里面,他们被人关在另一处牢房里,前不久还能时不时听到些凄惨的嚎叫声,后来就安静了,听那些林胡狱卒酒后失言说那些人去侍神了,我听同牢房经验老道的汉商说那些人其实就是死了。”
“这么说,林胡人抓汉商也不单单是图财。”谢宣若有所思的说道。
“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那少年看了看旁边的人群,小心翼翼问谢宣道。
二人来到一处比较偏僻的角落,少年这才吐露实情道:“是试药,林胡的大祭司勒索我们汉人钱财,将我们搜刮干净之后便拿我们去试药。”
谢宣眸光一顿道:“你可知试药的地点在何处?”
少年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似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红砖塔道:“应该是在那里。”
谢宣点了点头,抬脚便往那里走去,少年一把扯住谢宣的衣袖道:“大人,别去!会死人的!”
“我不怕死!”谢宣坚定的回道。
少年趿拉着一双破旧草鞋,抬脚跟上道:“您带着我去,我略懂些胡语,应该能帮上忙的。”
谢宣点了点头,他命李从庚和迟意带着使团离开这里,自己和少年准备闯一闯那座诡异的砖塔。
扎奇朵姐弟跟在谢宣身后道:“我们也想去那里!”
谢宣点了点头,几人一道前行。
此时林胡王宫的侍从都去救火了,别处的防守自然薄弱了许多,可这里依旧有人防守,少年带着谢宣他们从一条小地道里钻了进去。
几个人在门口处做掉几个巡逻的人,然后将他们的衣裳换上,少年比较熟悉这里的情况,由他来引路或者是应付其他林胡士兵的盘问。
越往里走人越少,里面摆放了许多铁笼子,笼中安放着数条乌黑的铁链子,有的笼子里囚着人,但大部分是空的。
几人对视一眼,都自觉跟随在谢宣左右一同往前走。
少年显然是懂林胡文的,他根据牢笼上的文字一个一个挨着找过去,最终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一个漆黑的笼子,里面竟然绑着人,少年瞬间像只豹子一样窜了过去。
他双眼噙着泪,轻声叫道:“东家,东家……你醒醒,我带人来救你了!我们马上就会回到大齐去,回到我们的家乡去。”
谢宣定睛看去,笼子里的人已经不能称为人了,身子已经严重变形走了样,各处的关节肿大如鼓口壶一般,特别畸形,脸色青紫犹如恶鬼。
笼子里的人听到少年的喊叫,他费劲的睁开双眼,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低咳一声道:“不必管我,快,快走!”
“要走一起走!”少年固执的喊道。
笼中人摇了摇头道:“若你果真念着我,就一把火烧……烧了这里,我也算摆脱了。”他的声音沙哑且凄哀,令人一听就心生悲凉。
他艰难的朝后一看,看到了谢宣挺拔的身影,突然提高声音说道:“您能带着阿轲安然无恙的找到这里来,必是个本事通天的人,求求你毁了这里,带着阿轲尽快离开吧,这里是地狱,无间地狱!!求求了,求求了。”
“玉衡让你们试了什么药?”ῳ*Ɩ 谢宣开口询问道。
“提升战力的药,林胡国家弱小,常年被异族欺压,前些年出了个千年难遇的用药天才,他所制的药丸能让人爆发最大的攻击潜能,当然也能令人丧失心智。”笼中人哀叹道,“我们正是吃了那种药才变成这样,回不去了,已经回不去了。”
笼中人心绪起伏不定,他的眼眸中突然血丝暴涨,他死死压制着用尽全身所有力气问道:“您这通身气派看着不像一般人,我们汉商被压榨掳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朝廷从来没有派人来处理过这件事儿,我……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号吗?”
“我是兴庆府的大司农闻金金。”谢宣自报家门道。
“兴……兴庆府?”笼中人眼睛一下子放空,他忽然释然的笑了一下,低声道,“是闻人氏啊。”
“对。”谢宣道。
“难怪,难怪,我就说汴京那群高贵的官老爷们是不屑来此的。”笼中人从颈间扯下一个钥匙样的东西,费劲的递给谢宣道,“闻大人,这是我们秦家多年经商所得,该怎么用阿轲会告诉你的,谢谢你,谢谢你没有忘记我们这些走西头的汉商,秦畅此生死而无憾!”
话音刚落,他突然低嚎一声,气绝身亡。
“东家?东家!”阿轲突然凑上前去,痛哭不已。
“别哭了,林胡人要过来了。”扎奇朵说道。
达西帮着阿轲把铁笼子打开,让他将秦畅的尸体抱出来,几个人迅速朝塔外逃去。
上来阻拦他们的林胡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林胡人一看实在拼不过了,便将地底的笼子全部都打开,轰隆隆,轰隆隆,地面恍惚滚浪一般,地动山摇。
众人齐齐看向谢宣,等待他拿主意。
谢宣道:“虽然我很想看看这支神秘之师的力量,但……小命要紧!点火烧他们!快!”
几人不约而同的点燃那座砖塔,将门封的死死的,然后趁着里里外外的混乱溜了出去。
阿轲背着他的东家的尸首,一直紧紧的跟在谢宣身后,他看着精瘦脆弱,可是力气却出奇的大。
谢宣隐在暗处,仔细观察砖塔里的动静,却发现里面虽然烧死不少,可也有人突围出来,这些人像失控的猛兽一样,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战斗力十分强悍,便是兴庆最精锐的兵遇到他们都得吃不少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