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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凝也不哭了,她连忙起身道:“小师叔稍等。”
半日之后,谢凝又找了来,大包小裹的。
陆恪头痛道:“阿凝,你这是要搬家吗?”
“没有,这是给阿壑置办的东西,时间匆忙,也没什么好的,到时候小师叔再看着给他买些吧,这些银票你收着。”谢凝嘱咐道。
陆恪捏着厚厚一沓银票,略数了数,足足有三千两,他不禁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钱?把家典了?”
谢凝摇头道:“哪有那么严重?我在鹅湖书院有夫家和师门照顾着,怎么过活不得?熙州那地又贫瘠又偏远的,又是新边,哪有想钱的地方?这些贴补给他权作家用,他也好过些。”
陆恪略点了点头,将银票揣进兜里,牵了马从江西出发北上然后西行。
第38章
一块块圆润饱满的点心收在垫着软软素布的藤筐里, 被茶楼伙计们小心翼翼的抬去后厨。
惠娘跟着掌柜的去结账,她做的点心美味可口,向来不愁卖, 又按之前商量的多添了几样点心,由是结款比往常都要多不少,即便分去李二家的份额,除去市易务办事点赊到的糖霜成本和其他精面果酱成本,她这次净赚足足有七百文钱。
她心满意足的将铜钱放进钱袋里, 钱袋子瞬间鼓了起来, 顺手拍了拍钱袋子,铜钱碰撞所发出的那种哗啦声极其悦耳, 前面有个布庄, 夏天到了, 她决定扯几尺布头出来, 给宣儿做套夏衫。
李二媳妇也分到了不少银钱,她忙碌了这么久, 第一次看到有钱进账, 心里是实实在在的高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头上顶着那么大的窟窿,她是一个子都舍不得花,将钱袋子揣在胸前都又喜又担惊受怕的, 生怕被人明抢了去或者暗偷了去,把身上的口袋都试遍了, 最后还是揣在胸口前。
不怪她如此小心翼翼, 别说是钱了,就连家里的糖都被人偷偷舀过, 还被她堵了个正着。
上次自己跟惠娘赶集,从县里赊了糖霜出来,被大嫂子看到了,以为她家还有藏私,趁着她和当家的出去干活的空儿,顺着墙头跳了进来,在屋里一阵翻腾,连根鸡毛都没有翻出,临走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摸了罐子,直觉手感不对,放嘴边舔了舔方知是糖霜,忙揭起袄包来,狠狠地抓了两把,犹嫌抓的少,又想举起罐子倒些出来。
正□□活回来的李二媳妇堵了个正着,她掂了掂手里的镰刀冷笑道:“好大一只偷油鼠儿。”
“哟,说话恁难听?家里炒菜缺盐了,我来借点儿盐。”李大媳妇恬不知耻的说道。
“大嫂子也这么大一个人了,盐和糖都分不清?真真是笑话。”李二媳妇嘲讽道,“再说大嫂子过日子节俭,没盐了手指头往菜里搅一搅,也是一顿。”
“不就是抓你把糖吗?至于说这么些闲话吗?我这糖也不是为自己抓的,你侄每日出去给人做短工累个臭死,喝你点糖水不过分吧。”李大媳妇振振有词道,偷糖偷的十分理直气壮。
李二媳妇恼火道:“他累是谁害的?他是给我家做活累的?该得着我们心疼?我这糖也是每天有利息赊来的营生,便宜点给你算,一把一文钱你抓啊!”
李大媳妇面上讪讪的,手中的动作却重了起来,摔打着将糖放回了罐子里,最后还捏了一撮放嘴里含了,临走前含含糊糊的嘟囔了一句:“还妯娌呢。”
那时候还没开始赚钱呢,点心也才刚刚开始做,幸亏是没有赚钱,不然招惹得起那家人吗?
大虎挺大个小伙子了,又每日被他二叔带着找活计赚钱,自然没那闲功夫和脸皮去李二院里拿东拿西,李大媳妇没脸没皮的偷偷过来,也会被李二媳妇臊回去,可两个老的过来呢?活没治,一句我要到官府告你们两口子不孝就能将李二媳妇治的死死的,她的柱子将来还要读书上进,需要脸面。
所以,当真真实实的钱到手里了,李二媳妇却犯起了难,外人还好家贼难防啊!着重思索起了藏钱的事儿。
惠娘在县城逛了一圈,仔细瞧瞧城里孩子都在穿什么布料和样式的衣袍,牢牢的记在心里,一会儿到了布庄也给宣哥儿买那种布料。
李二媳妇看着惠娘畅快的花钱,十分羡慕,小儿的衣料用不了几尺布的,她想了想家中的柱子,还是摇头叹了一口气,柱子身上那件衣服是他爹的衣裳改的,才打了两个补丁,还能穿,小孩子也不要好,家里花钱的地方还多着,等再攒攒吧,过年的时候再给柱子量布。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可还是随惠娘去了布庄,她就看看,不买。
此时的谢宣正被放在颜斐处玩耍,自打确定了拜颜斐为师后,只要惠娘进城就把谢宣也捎上,让谢宣去陪陪颜老,不是谢家要求的,是颜老要求的,说师徒之间要多亲香亲香。
颜斐正奉圣令修史,虽然不在两京之中,但县学府学典藏的书籍他都是可以随时翻阅的,所以他在永宁县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县学里查找资料。
谢宣每次进城去县学找他十有八九能找到,为了方便,颜斐特意给他一块小牌子,县学的人看到小牌子就不会再阻拦他,废话,颜老的宝贝乖乖徒,他们奉承还来不及呢,谁敢拦着。
谢宣腰间挂着这道小牌子,跑遍县学的旮旮旯旯,没他淘气不到的地方。
本来他不在颜老身边,楚怀秀还能老老实实的搬个小板凳,在书房里写大字,谢宣一来,这一对凑到一堆儿去,能把县学的天给掀了。
颜斐身边侍奉的弟子由帮老师查典籍通通变成了看孩子,别让这俩淘气鬼跑出去闯祸,一个猴就溜精更别说两个了。
楚怀秀在县学里待的时间长,这些日子她早已摸清县学哪里人多哪里人少,哪里是颜老的弟子们不去的,哎,她就带着谢宣往颜老弟子不常去的地方跑。
其实,颜老弟子们不常去的地方是县学里教谕、夫子们休息办公的地方还有阅卷所,这是童试之后县官阅卷的场所,也是童试之前,县衙官员们整理报名册的地方。
楚怀秀还小,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只觉得颜老弟子们不来的地方,她就可以痛痛快快的和谢宣玩了。
两只小猴就这样悄默声的溜了进来,甫一进门,谢宣抬头看到谢京从抱厦那头大摇大摆的走过,有不少县衙的官员随从着,今天正好是核验明年童试名单的日子,需要学政亲自过目。
谢京作为陕甘道学政有巡视治所县学府学的职责,所以在他巡视县学的时候,顺便就将这事儿给办了,历任学政都是这么干的,只是他当然没有这样勤勉了,一来永宁县令的妹子着实美貌,勾得他有事没事就往永宁县城跑,二来听说颜斐来到熙州一直逗留在永宁县,他想着前来拜会前辈。
虽然颜老不在汴京当值了,但余威尚在,又桃李满天下。
谢京知道父亲一直想让六弟拜在颜老门下,只不过阴差阳错一直没成,自己这边和颜老打好交道,往后在父亲面前也得脸,是以他很是献了一阵殷勤,不过都吃了闭门羹。
在颜斐看来这事儿很扯,就是为了避他老子才从洛阳跑出来的,这会儿儿子又无孔不入了,岂有此理。
同在县学里,谢京又被拒了,心情正不爽利呢,想着先处理完政务,等离开县学的时候再见颜老一次。
永宁县的官员们讨好的把报名册递上,谢京随意翻了翻,其实这报名册底下的人都一一核验过了,没有问题,他只不过是再扫一遍走走流程,钤了官印,到时候就可以公布了。
再者说,他也不会将陕甘道所有的县学都跑一遍,象征性的巡视几所,剩下的自有底下的人将名录捧至他的官邸,等他钤印即可。
谢京将长长的名单一展,眼睛一扫视,刚要盖章,突然“谢壑”两个字映入眼帘,他手头一顿,目光也停驻下来,往旁边的详情里略扫了一眼,没看到他爹谢靡的名字,反而是一个极陌生的“谢徽”二字。
谢京皱了皱眉头,管这个谢壑是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谢壑呢,他提笔划了个大大的叉字,此篇公文作废。
永宁县负责此事的官员愣了愣,他问道:“学政大人,这个谢壑有何不妥?”这句话正好被门外的谢宣听见,谢宣耳朵灵,一听到父亲的名字瞬间一滞,停下奔跑的步子,他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打算听个仔细的,听听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爹爹,总觉得不像什么好事!
谢京见有人质询,他随意捏了一个借口道:“信息有误,这个谢壑我认得,祖上三代不是这样的,怕不是有人在冒替。”
他这一句话说的那人冷汗都淌下来了,科举舞弊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啊!谁敢不仔细?!他仔细的念了一遍谢壑的详细信息,打算回头仔细查一查,若真是这样必严惩不贷。
有精明的一眼便看出了端倪,这些名单是他们轮番核验了好几遍的,怎会出错?怕不是这个谢壑和学政大人有什么过节,惹学政大人不喜,学政大人有心要压一压,他上前讨好道:“此番将谢壑的名字划去正好,还是学政大人火眼金睛,若这么放过他去,日后不定惹出什么风波来,没得连累了你我,这天下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参加科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