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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休沐,他又想开溜,被庭院里赏花的蔺祈叫住:“成冠,你过来。”
蔺冕一阵心虚,磨磨蹭蹭的蹭到他爹面前道:“怎么了,爹?”
蔺祈气定神闲的抽出几封折子摆在他面前道:“这些都是你写的?”
蔺冕大吃一惊道:“ῳ*Ɩ 啊这……您怎么知道?”
“你是我儿子,你一撅腚我能不知道你要干什么?”蔺祈捋了捋胡须说道,“都点了探花郎,连个弹劾奏章都写不好,以后怎么当官?”
蔺冕挠挠鬓角道:“请阿爹明示。”
蔺祈随意在那几封奏折里翻了翻,指点道:“圣人有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你对着临安谢氏那帮小人讲什么君子道义?简直不知所云,这对谢靡父子来讲不痛不痒的,你得下刀剜到肉,当初在西六州磨砺多年,谢京就没什么把柄在你手里?此时不抖更待何时?”
蔺冕恍然大悟道:“多谢阿爹提点。”他转身笑着跑开了。
蔺祈在后面喊:“今天休沐,你做什么去?”
蔺冕摆了摆手道:“去雀金楼蹭饭!”
“……”蔺祈一拍蒲扇,笑骂一声:“这馋嘴小子!”
蔺冕到达雀金楼的时候,因为是谢壑的朋友,直接被人请进了晚香居,他甫一进门就见谢壑俯卧在林荫下的软榻上,不禁笑道:“你倒是会找地方。”
谢壑指了指一旁的月牙杌子道:“请坐。”
红酥见状给蔺冕捧上一盏香茶来,蔺冕笑着接了,他抬头望去,见不远处的众人在切磋厨艺,感慨道:“这里倒是难得的宁静,像世外桃源一样。”
谢壑抬眸看着他说道:“几日不见,你怎么说话都老气横秋了许多?”
蔺冕道:“你在这里万事不知,外面都快吵翻天了。”
“怎么了?”谢壑问道。
“官家对穆家的挑衅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惹得陆御史不满,他在朝中为你鸣不平,我和陆道白已经写了数十封弹劾折子了。”蔺冕说道,“你亲爹虽然不咋地,但师父和嗣父倒是个顶个的对你好。”
“辛苦了。”谢壑温声说道,他求赐婚的目的已达到,也未曾将当日之事当作委屈,或许是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被忽略,被冷待,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受了天大的委屈都往心里憋着,渐渐的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他垂眸笑了笑:“行了,大家骂的差不多了,该其他各衙司找户部哭穷了。”
蔺冕饮茶的动作一顿,脑子里迅速转了个弯,突然眼前一亮道:“你是说……”
“嗯。”谢壑应道,二人心照不宣。
谢靡、穆万良他们之所以猖狂,是官家正值用人之际,俗话说刑不上大夫,各自保留体面,而不是他们真的就被放过了。如今来一计釜底抽薪,各衙司去户部哭哭穷,依官家的定力肯定是受不住的,又念起新政的好来,只要官家重新启用支持新政的官员,那谢靡与穆万良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不怕官家找不到理由清算他们,端看官家想不想。
蔺冕凝神静气看了谢壑半晌道:“临渊,你该不会是我爹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吧?!整饬人的手法都如此一致,直接给人迎头痛击。”
谢徽头一个领悟到谢壑的意思,他并未揪着谢靡等人不放,而是走流程去户部支禁军的银饷和冬春两季的祭祀、狩猎的赏银,新法已被叫停,国库收入一时不如一时,禁军那边把银钱一支,国库得空一半,还有这么多官员要养活,哪哪都是钱,户部尚书一个头八个大,跑去跟景元帝跟各位同僚哭穷。
景元帝沉坐到深夜,新政虽然问题不少,但国库确实是增收的,一旦叫停新政,国库便要吃紧,国库空虚了,富国强兵简直是痴人说梦。
最后,景元帝终于想通,挥了挥手吩咐绯衣使去蔺家宣蔺祈前来觐见。
景元帝与蔺祈君臣深谈至鸡鸣,第二日蔺祈便被官复原职了。
穆氏女放牒一事暂缓,临安侯世子谢瑞科举舞弊案被重新调查,谢靡和穆万良二人被停原职谪居洛阳。
消息再次传到雀金楼晚香居的时候,谢壑的伤已经略好了一些,他正饶有兴致的观摩惠娘与她的师兄们比拼厨艺,惊奇只是不起眼的一道菜居然还有这么多门道。
他看着她因为忙碌,精致玲珑的鼻尖上渗出了微薄的汗意,他抽出袖口的帕子,轻轻挪动着给她擦汗,却被她塞了一口炒的酥脆的核桃仁,她看着他发出狡黠的浅笑,他亦跟着笑。
若没有之前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发生,她该是多么快乐呀!无忧无虑的,每天只和父亲学习厨艺和师兄们比拼厨艺即可,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怎么又跟大师兄打了个平手?!
谢壑和惠娘互相看着对方发呆,谢宣遗憾的说道:“阿娘,这把你又输了!哎,阿爹,你能不能不要时不时的晃出来捣乱,我的零花钱都快被你搅和的输光了。”
谢壑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小孩子不许赌博。”
“我这不是赌,是毫无悬念的纯输!爹爹,你该不会是大师伯那边派来的卧底吧,只捣阿娘的乱!”谢宣一本正经的怀疑道。
姜康在一旁笑道:“你这小子!我赢的正大光明!”说着,他还调侃式的眨了眨眼睛。
惠娘被师兄们公开调笑,俏脸微红,明明那日比的好好的,今天怎么有点掉链子?!果然男人会影响她出锅的速度。
金长庆笑呵呵的打圆场道:“惠娘,你那日做的独占鳌头很有些意思,今天不妨露两手。”
姜康纳闷道:“弟子不解,师父那日为何投了弃权票?”
金长庆道:“因为那道菜啊,惠娘多洗两遍甲鱼肉,你铁定就输了,她少洗了两遍,我怀疑她有意相让,这才投了弃权票。”
姜康正色几分道:“当真?”
惠娘摆摆手道:“爹,你可别臊我了,我哪里敢让大师兄?!那道菜是我的理解不合众人的口味,输的理所当然。”
金长庆略一思索,方才了悟道:“今天你们师兄妹再试一场,就比怎么处理甲鱼肉,无论是冰糖、红烧还是酱焖,都随意。”
豆角在一旁问道:“啊?假设不是一个口的该怎么比出胜负啊?”
金长庆用铲子佯装拍他的头道:“你且拭目以待吧。”
惠娘和姜康二人得令之后,都无异议,开始紧锣密鼓的操持起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旁处诸人都看得懂,只有一步惠娘和姜康是有差异的!
众人只见惠娘特意留了甲鱼胆,毫不顾忌的将其戳破,墨绿色的胆汁瞬间沾满满盆的甲鱼肉,惠娘手速极快的将其和匀,然后开始在流动的活水中清洗甲鱼肉,未几多时,甲鱼清洗干净后,土腥味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十分神奇。
围观的都是顶级厨师,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豆角忙问道:“小师妹,用甲鱼胆来破除甲鱼本身的腥味儿,妙啊,你怎么想到的?”
惠娘笑道:“哪里是想到的,偶然得之罢了,前些年郎君在外求学,我独自带着宣哥儿,有一次去县令家里做短工,那家的小儿子恰好中了院试,要大摆宴席庆祝,其中有一道菜就是独占鳌头,彼时宣哥儿年幼,我这边刚处理完甲鱼肉,他就在一旁捣乱,将我抛掉的五脏六腑都又抓了回来,还挤破了胆汁,我这才发现了其中奥妙。”
众人不禁啧啧称奇!
豆角又不明白了,他问道:“江浙一带的独占鳌头基本都是浓油赤酱的冰糖口,为何小师妹的独占鳌头略带些苦涩味儿。”
惠娘得意道:“那是因为你们没有状元,我却有个实打实的状元啊,比较有生活体验,科甲及第哪里会是甜的呢?!不过,我若给旁人做这道菜必然也是冰糖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