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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宣正色道:“你能如此想,便不辜负闻人氏对你的期待。大军出动一趟,总不会吃亏的,这封信咱们收好,到时候有奇用。”
阿目先的亲笔信没能令闻金金退兵,闻金金反而率领兴庆军追的更急迫了,死死咬住兀目骑兵的尾巴,又不肯继续打,着实令人恼恨。
终于在黎明前夕,兀目骑兵兵临汴京城下,汴京守卫战一触即发。
碧空万里, 旌旗猎猎。
谢壑亲自站在城门口督战,青衡一直紧紧的随侍在他左右,他是打熙州来的孩子, 自幼长于军中,对于战事并不陌生,是以比与他一般大的少年要镇定的多,他相信他的祖父能够御敌于国都之外,也坚信他的爹爹会把这些兀目豺狼打跑, 即便此时已经兵临城下。
“怕么?”谢壑突然低声问道。
“不怕的, 我相信您!”青衡坚定的回道。
谢壑轻轻的点了点头道:“这一战,我们不会输。”
“嗯!”青衡单手紧紧握住剑柄, 少年矫健的身姿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小豹子!
谢壑一直都觉得自己的长孙文文雅雅的, 是个安静的小少年, 很少见到他这一面, 不过来自熙州的孩子,武德充沛是刻在骨子里的, 更何况他的母亲是举世名将。
而在兀目骑兵的侧后方, 谢宣与闻人鸣亦在紧张的排兵布阵,谢钊握紧自己的小喇叭,时不时的吹一下,兵将们闻令行事。
负责与兴庆军联络的汴京禁军小将是应国公世孙楚怀恩,楚怀恩一袭银白色盔甲, 率领一小股禁军不断的向兴庆军靠近。
然而,与楚怀恩共同到达兴庆军帅营的还有兀目使臣。
兀目使臣主要来游说闻金金袖手旁观的, 甚至抛出共同攻破汴京的计谋, 齐国土地兴庆与兀目自由吞并,能吃下多少端看两军本事, 听得汴京禁军冷汗直冒。
纵然楚怀恩知晓闻金金的真实身份,但一旁的禁军将官们不知道啊,况且兀目人抛出来的条件绝对比汴京给兴庆军的条件诱人的多!汴京禁军将官此刻心中敲着锣鼓,就连看向闻金金的眼神都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楚怀恩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兀目使臣大咧咧的和兴庆军谈论着,粗看之下极为无礼,其实是他们并未将齐军看在眼里,或者是齐军在他们眼里只是待宰的羔羊罢了,楚怀恩频频看向闻金金。
闻金金在兀目使臣大放厥词之后,戏谑的看了看前来的汴京禁军,见楚怀恩都快急的团团转了,他突然说道:“楚将军,你觉得兀目使臣的这个提议怎么样?”
楚怀恩虽然没怎么跟这个传说中的姐夫接触过,但他坚定的相信姐姐的选择,知道姐夫必然不会对汴京的危势袖手旁观的,见此刻姐夫这样问他,他不禁正色道:“胜者才有提议的资格,若兀目人对自己那么有信心的话,压根就不会派使臣来闻大人的帐中,还望闻大人三思。”
此次来访的兀目使臣并非听不懂汉话,相反的,他们的汉话说的相当流利,自然听得明白楚怀恩话里的轻嘲,他们面带愠怒,皮笑肉不笑的对楚怀恩说道:“听闻汴京城里的汉人惯会摇唇鼓舌,谢壑算一个,你也算一个,如今倒要你们看看是我兀目的刀剑锋利,还是你们汉人的唇舌锋利。”
闻金金:“……”兀目人骂别人他尚且端得住,但当着他的面骂他爹,过分了啊!
闻人鸣大马金刀的坐在座位上并未出声,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在闻金金面前作死的兀目使臣,将手中的利剑擦拭的雪亮雪亮的。
“送客!”闻金金对帐前侍立的军卫说道。
一般闻金金的客人都会由近身侍从亲自引送出去,断轮不到军卫负责这事儿,这会儿闻金金特意要求军卫送客,那肯定也不是一般意义的送客了,所以这帮军卫闻弦音而知雅意,直接抬起兀目使臣狠狠的掼出帐外,几乎是瞬间,哎呀呼痛声响起。
谢钊十分严肃的……捂嘴偷笑。
汴京禁军稍稍松了一口气,异口同声的说道:“闻大人大义。”
闻金金挥了挥手,浑不在意这些,只扭过头来看向楚怀恩问道:“楚将军,关于此战,汴京方面是如何谋划的?”
楚怀恩左右看了看,闻金金略微点了点头,楚怀恩这才说道:“如今是谢壑谢大人兼任兵部尚书,此战全由他负责指挥谋划。”
闻金金眉眼一动,拧眉问道:“先前的兵部尚书呢?”
“告……告老还乡了。”楚怀恩磕磕巴巴的说道,似是也觉得这是个面上无光的借口,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他抿了抿唇,将手中的军书郑重其事的呈送给了闻金金。
闻金金没有戳破汴京想要维持体面的假象,只顺手接了军书,一字一句的仔细研读了起来,读罢递给闻人鸣,闻人鸣看罢笑说:“你们之前的那兵部尚书告老还乡的倒是时候,里应外合,谢大人此计甚妙。”
楚怀恩谦恭道:“那咱们便依此计行事?”
闻人鸣和谢钊的眼神齐齐瞅向闻金金,闻金金低首略一思索后说道:“听说此次领兵的人是阿目先,旁的倒还好说,这个阿目先必须拿下押解进汴京,此人出身兀目宗室,只有抓到他,兀目人才会好好的坐在谈判桌上说话。”
楚怀恩到底出身将门,几乎立刻懂了闻金金的意思,他点头道:“这事儿我能做主,我吩咐心腹回去传话,我自己留下来听从闻大人差遣。”
闻金金点头含笑道:“如此甚好!”
依汴京禁军和兴庆军如今的情况,哪方单独捉住阿目先都不好处理,唯有两军联合捉拿才是上上之策,汴京禁军中能让兴庆军放心的将领只有楚怀恩,他必然得留下来帮忙。
阵列准备就绪,大战一触即发。
于汴京禁军而言,身后是汴京,是皇城,是君王与百姓,亦是妻儿老小,亲朋挚友,他们战意昂昂,无论如何,绝不后退一步。
于兴庆军而言,他们心里憋着一股气,觉得自己比汴京禁军里的少爷兵及兀目蛮子兵都能打,兴庆军乃天下第一骁勇善战者。
于兀目兵来说,自己是兀目先锋军,毕生愿望就是去汴京这等膏腴之地掏一掏,如今心愿近在眼前,哪有后退之理。
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场由谢氏父子指挥的汴京保卫战一开场便决定了三家的气数。
齐璟在宫内等的心焦,亦换好戎装去城墙上督战,汴京禁军的将士们见此皆士气大振,作战愈发的勇猛。
兀目领将阿目先一眼瞥见城墙上那抹明黄色的身影,他阴冷的勾唇一笑,命底下的人奉上一弯大弓来,本来寻常三名精兵合力才能拉开的大弓竟被他一人缓缓拉至满月形,渐渐往城墙上瞄去,忽而他又改变了方向直直的朝谢壑射去!
闻金金一直在观察阿目先的一举一动,见状大怒,他的坐骑敏锐的感知到他的盛怒,抬蹄欲往阿目先的方向奔去,被闻人鸣拦住,闻人鸣挽弓朝那枚力道十足的飞箭射去,飞箭当空碎成两半,一半飞崩仓皇落下,一半偏了角度继续朝城墙处飞去。
那道连闻人鸣的箭羽都没有拦下的飞箭径直朝谢壑的身侧射去,贴着青衡肩头处的衣襟飞过,紧紧的插入青砖墙体上。
这次不仅是闻金金变了脸色,楚怀恩的脸色也变了,他与闻人鸣对视一眼,二人驱马向前飞掠而去,阿目先在劫难逃。
“青衡!”谢壑忙转身惊呼道。
青衡摇了摇头,惊魂甫定道:“祖父,我没事。”
谢壑见青衡肩头的衣衫布料都被箭风割破了,心中惊怒不已,片刻后又有些庆幸,幸好,刚刚站在他身旁的是青衡,一个身量不足成年人的小少年,他甚至都不敢想若是宣儿站在青衡这个位置,此刻又当是什么境地?!
谢壑的神色倏然冷了下来,他的目光定定的看向飞箭飞来的方向,却见两个汉人小将与兀目将领战的难舍难分,这时李从庚急急忙忙的上楼来回禀道:“师父,是应国公世孙和平西王世子闻人鸣一同前去对战兀目将领阿目先,刚刚便是此人举弓向这边射箭的。”
谢壑闻言略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这边并无大碍,让兴庆军那边不要慌张。”他说的是兴庆军,其实特指谢宣,他这个儿子平日里四平八稳的,可心中最看中家人,唯一能乱他心的也只有家人,他不欲成为儿子的拖累,汴京的家眷他这个做爹的还护得住。
李从庚领命,让心腹之人去谢宣跟前传话,有了刚刚那惊险一幕,自己此刻一步也不敢离开恩师谢壑左右了。
齐璟刚刚以为那箭是冲自己来的呢,面上绷住为君者的体面,实则内心慌得不行,直到眼睁睁的看着飞箭没入青砖墙体,他才发觉自己两腿发软几乎不能站立,只扶着近侍缓了又缓,这才刚刚好些,忙过来问问谢壑的情况,见诸人都没有受伤,心中不由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