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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壑到底是病体,精神头儿有限,谢宣在屋里呆了没多久就哒哒哒跑出来了。

而今已是春末,远处的山峰绿茵茵的。

这里原是被西秦人占去放牧,又多的是小山包子,方便耕种的土地极少,几经兵燹之后,荒的更是厉害了些。

朝廷勘察完地貌之后,决定垦边,除了迁些军户来屯田,就是迁些中原、江南一带的百姓来落户。

朝廷知道这边田地少,耕种条件复杂,遂有大臣提议设市易司,同意边民以商济农,因为熙州在古丝绸之路上,这里虽然种地不大行,若打通旧时丝绸之路的话,倒很有希望过好日子,尤其是朝廷明文规定这里的商户不同于大齐腹地的商户。

年前迁来时,每户分得不少山头,因为偏远,几乎没有大户来这里圈地,虽然普通农户分了不少地,但可耕种的良田极为稀少,有也是让军户们占了去,农户基本分得都是山头。

谢家成丁的只有谢壑,亦只分得屋前的那两个山头。

惠娘望了望快要见底的粮缸,又望了望不远处杂草横生的山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若要开垦山间的田地就得需要人手,家里小的小,病的病,哪里有人垦荒,凭她自己累死也垦不了多少田。

幸亏官府不拘着百姓做些小营生,倒也是一条出路,等手里有闲钱了,再雇人垦荒也可以。

地,得种,但不是现在。

当务之急是想个营生,先将眼前的日子应付过去才是正经。

惠娘在房前屋后转了转,仍是没什么头绪。

惠娘在为生计发愁,谢宣亦是。

他不停的翻看着系统那一排排无法购买的灰色商品,有些头疼,东西都是好东西,就是没得积分买。

他苦恼的戳了戳系统页面道:“你倒是给我发任务啊。”

系统懒洋洋的转了一个圈道:“宿主别急,现在真的没有任何任务可做。”

谢宣一听它这话里有话,不禁问道:“何以见得?”

“您的瓜是向达官贵人兜售的,这穷乡僻壤的,哪来的达官贵人?不是我懒,是您运气不好啊。”系统解惑道。

原来如此!谢宣选系统之前只顾着躺平咸鱼了,确实忽略了实际情况,导致他选的系统与他的处境不那么吻合,也就造成了现在的尴尬局面,他没任务可做,亦没有积分可赚了。

他悟了,贫穷是不大有资格躺平的。

正想着,忽然一块石头落在他面前,跳了跳,滚到了一边去。

“阿宣,发什么呆呢?”隔壁的柱子趴在墙头上问道,比他大一岁,平日里最喜欢以哥哥自居。

谢宣抬眼见素来泥猴般的小伙伴今日倒穿得干净整齐,有些诧异。

柱子略不自在的抻了抻衣角道ῳ*Ɩ :“我娘新给我做的,一会儿穿着去镇上赶大集。”说着,他骄傲的扬了扬小脸儿道,“怎么样,气派吧!”

谢宣点点头,好听的话不停地往外冒,直哄的柱子挺直腰板,将兜里的零食都掏给了谢宣,他就喜欢跟说话好听的弟弟玩,心里舒坦。

谢宣一边扒菱角吃一边套话道:“从村里到镇子上少说得十来里的山路,你怎么去?”

“坐大虎哥的牛车去呗。”柱子随口说道,“你也想去?”

谢宣乖巧的点了点头,亮晶晶的凤眼看得人心里直发软。他知道阿娘最近在思考营生的事儿,闷在家里想是想不出来的,得多出去转转,或许就茅塞顿开了呢。

柱子拍着胸脯保证道:“大虎哥是我亲堂哥,你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坐牛车这事儿,有我的份必有你的份。”

谢宣翘起大拇指道:“义气!”

柱子听得舒坦了,笑道:“咱们哥俩谁跟谁!”人儿不大,说话倒是局气。

谢宣故作担心的样子问道:“这事儿,大虎哥和你娘能赞同?”

“怎的不能?不能我就躺到车轱辘底下撒泼打滚。”柱子很有办法。

谢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能捎上我娘吗?”

“必须能啊!你娘不就是我娘!”柱子十分大方,他揉了揉肚子问道,“咱娘什么时候再做回烧鸡吃啊?”

“什么咱娘,那是我娘!”谢宣掰扯道,之前过年的时候,他娘做了烧鸡给他爹补身子,勾起了整村人的馋虫,现在人人都知道谢家小娘子厨艺十分了得,有些跟他娘走得近的人家,亦纷纷拿了鸡托他娘做,柱子家就是其一,这小子一碟烧鸡肉吃的直给自己换了娘。

谢宣甚无语。

不过,从那之后村里的小伙伴都喜欢往谢宣跟前凑,因为谢宣他娘做东西太好吃了!

之前郑屠户来托王婆子说媒,也是看上了惠娘的厨艺,打算做卤肉生意,只是算盘打的响,惠娘并不同意。

谢宣见大虎在家门口套牛车,扯着柱子就去问大虎道:“大虎哥,你可以带着我和我娘去镇上吗?”

现在不是农忙时候,车上也没大的物件,捎个人不成问题的,大虎粗糙的手掌摸了摸谢宣的脑袋道:“可以的。”

谢宣笑道:“不白坐车,我娘给钱。”

“拢共没几步路,说那外道话作甚?”大虎憨厚的笑道。

谢宣得到准话,忙跑到家里跟他娘说一声。

十几里的山路要靠人走的话,得走到什么时候去,庄户人家自然不怵这点儿路,可他娘之前又没吃过这样的苦,能便利一点儿是一点儿,全村有牛的人家寥寥无几,有小拉车的人家就更少了,凑齐一套牛车也需要不少花费的。

李大虎家的牛车每次去镇上都要收人一文钱的,就这还不见得能抢的上空位。

这次是柱子来跟谢宣显摆新衣,谢宣先得了信去,给他娘占了空儿,家里的粮缸快空了,他知道他娘也就这一两日必会去镇上一次,遂有了刚刚那出。

惠娘得到信之后,挎了竹篮,去后院撂了一句话就领着谢宣出了门。

牛车的车斗并不大,只有柱子他娘和大虎他娘,加上惠娘和谢宣,四个人已经将车斗填了个七七八八。

路上若再碰见人,可以在车边子上坐,牛车虽然颠簸,但走的很慢,亦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李家妯娌每人提了满满一篮子鸡蛋,想必是去镇上大集换钱。

柱子娘觑了惠娘的空篮子一眼,有些头疼,她知晓谢家捉襟见肘的情况,以为惠娘也是要拿鸡蛋换些粮食或者钱呢,没成想两手空空只是单纯去买,分到长留村的这些农户们,家家户户情况其实大差不差,山里的田地还未出数,这一日日的只花不挣,早晚坐吃山空,况且谢家小的小,病的病,又是单门独户的,连个帮衬的哥们弟兄都没有,若惠娘撑不起家来,一家子岂有个活路。

柱子娘只以为惠娘年纪小不知事儿,遂少不了在一旁旁敲侧击道:“惠娘,之前瞅着你也抱了不少小鸡崽儿,这么些时日过去了,有开裆的吗?”

惠娘本就心思玲珑,岂能不知柱子娘话里的意思,她点了点头回道:“有开档的了,不过郎君身子弱,存的鸡子留着给他补身子吧。”

柱子娘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那谢家郎君越补身子越弱,眼前这小娘子当真是命苦啊,庄户人家想钱这么难,若是个男人还能去镇上、县城的富户家里打打短工,卖把子力气,女人挣钱的活计几乎没有,谢家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大虎娘却不这么想,她家大虎今年十七还没有成亲,熙州地的农户基本都是年前才迁来的,互相之间除了临近的乡亲并不算知根知底,况且能来这偏僻地方的除了军户与百姓,还有不少充边的获罪之家,这个阶段说亲简直是难上加难。

莫说那郑屠户家对惠娘有想头,大虎娘对惠娘也有想头,况且两家离的不算太远,只隔了柱子一家,那谢家男人眼看着就不成了,惠娘早晚得自寻出路,她否了郑屠户家,不一定就会拒了自家,到时候不说将宣哥儿带过去,给宣哥儿一口饭吃不算难事儿,就这个条件惠娘大抵是拒绝不了的。

由是大虎娘看惠娘,有种看未来儿媳的热切,这惠娘长得水灵,手脚也麻利,又好生养,厨艺没话说,多好。

是以,她对谢家的窘迫其实是有几分喜闻乐见的,她想着惠娘被日子逼极了,总有张口求助的那一天,一来二去,邻里情谊不就这么走下了嘛,到时候谢家男人一死,自家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柱子娘一看自家大嫂有些雀跃的神色,焉能不知她在想什么?要她来说,大嫂就是白做梦,那谢家男人虽然不常出门,但她还是见过几次的,她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人,跟幅画似的,行止之间跟他们这些庄户人家很不一样,有种说不上来的赏心悦目,又是村里唯一一个识字穿长衫的,惠娘伺候过这样的男人,能看得上大虎?净瞎做梦!

况且,人家男人又没死呢,算盘打的噼啪响,属实有点缺德。

柱子娘想到这里,抬头对惠娘说道:“宣哥儿爹还病着?男人若指望不上,咱们女人就该立起来,如今宣哥儿虽说还小,总归满地跑了,也不专门占人看着,听说官府要在熙州设市易司,到时候熙州吸引来的客商肯定不少,找来找去总能找到活计,你且留意着些,先将眼前的难关对付过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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