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 / 2)
颜斐想了想,入什么入?先跟着他学写字吧。
可怜的谢宣由阿爹的书房练到师长的书房,被打手心成了家常便饭,他头一次见识到了师父的严厉,吓得都不敢哭了,他先前挨爹爹打的时候,心里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爹爹亲生的?哪有这么狠心的爹爹?现在被师父打了,他无比确定他就是爹爹亲生的,爹爹打他收着劲儿了,师父可不会,可狠了。
也是,师父那么多弟子,打死自己也不要紧,会有别的人来孝敬他的。爹就他一个儿子,发狠打死他的话,爹自己就绝户了。
谢宣每天去上学泪眼八叉的,惠娘慈母心肠犯了,不由有些担心。
谢壑见状安慰道:“你就放心吧,宣儿没有一次打是白挨的。”
谢宣龇牙咧嘴的捏紧自己的小拳头,心道:爹,你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谢壑才没有幸灾乐祸呢,他也挨颜老说了,颜老说他对宣儿过于宠溺,会害了他的宝贝乖乖徒。
谢宣每日在颜斐处练字跟含着一口苦瓜一样,还时不时的吸吸鼻子,可怜巴巴的。
不过,他很快就不苦了,因为秀秀也来了。
两只小人儿的书桌紧对着,一起龇牙咧嘴的练大字,挨骂甚至挨打,偏偏他俩的爹爹还一副严师出高徒的认同模样,简直要命。
这日,颜斐的书房里出现了第三张桌子,谢宣仰面朝天,不禁暗戳戳的想:“这又是哪个倒霉蛋?”
然而出乎他所料,来的不是倒霉蛋,是个爷,太子爷,他师父对那人可和颜悦色了,从不打骂。
小小的书房里泾渭分明,颜斐不常在书房里的时候,谢宣和秀秀在一旁练大字,齐璟在一旁读书,等颜斐进书房的时候,先给齐璟解惑,再检查谢宣和秀秀的大字,检查完毕之后,谢宣和秀秀八成是要挨打的,齐璟偶尔抬眸看两眼,大多时候都提前离开书房。
齐璟其实蛮好奇的,对颜斐的关门弟子好奇,见谢宣每天坐在书房里练字挨打,跟一般的启蒙稚童无异,他这股好奇心便消散了不少,大抵颜老被贬出京师之后郁闷无聊,才起了收个小关门弟子从头教导的念。
直到齐璟有一次在颜斐的书房外背书,谢宣经过听了一耳朵,便站在不远处听了许久,齐璟以为谢宣仰慕自己的风姿,不禁将背书的声音放大了许多,才八岁的孩子,平日里再老成稳重,也是有小小的虚荣心在的。
谢宣听了许久,直到齐璟背完那一篇,他才说道有三处背错了的,并一一指出,齐璟不信,翻开书一看,确实错了。
他这才正眼看向谢宣道:“你不是在学《弟子规》吗?怎么懂《春秋》?”
谢宣不以为意的扬扬眉说道:“在家的时候听我爹读过,就会了,很难吗?”
“听人诵读几遍就会背?”齐璟诧异的问道。
谢宣摇摇头道:“不是几遍,是一遍。”
齐璟着实震惊了!只听别人读一遍就会背!!这是何等逆天的聪慧?!!至少他长这么大是没见过的,难怪会被颜斐收为关门弟子。
齐璟这时才明白颜斐为何对此子尤为严厉,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爱之深,责之切。颜斐对谢宣的要求与对别人的要求是不一样的。
他涨红了一张脸,为自己往日的无知而羞愧不已。
谢宣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只提了一包点心说道:“你吃点心吗?”
谢宣不知道不要随便给太子喂点心,他只是随口问问,果然见齐璟摇了摇头,又站在一侧背书去了。
一会儿秀秀来了,和谢宣分点心吃,点心是惠娘新烤制出来的玫瑰鲜花饼,饼皮酥脆的掉渣,内馅儿馨香馥郁,一口咬下去满口留香。
齐璟张口背书,一开始还能背,渐渐地那股香气越来越浓郁,勾的人食指大动,他背书的声音越来越小,末了,他索性将书本一合,悄咪咪的凑了过去,问道:“谢宣,你的点心还有吗?”
谢宣将油纸推到他面前,大方的说道:“吃吧,可香甜了。”
齐璟咽了一下口水,他犹豫的伸手ῳ*Ɩ 拿了一块,左右看了看,又开始给玫瑰鲜花饼相面,这饼谢宣和楚怀秀都吃了,应该没毒吧?
他犹犹豫豫的咬了一小块,酥香可口,十分美味。
“怎么样?没毒吧。”谢宣眨眨眼说道,“我娘起早贪黑烤的,就为毒死她儿?”
齐璟郁闷了,自己的想法怎么一点儿也瞒不过谢宣的眼睛?!
他没有理会谢宣的揶揄,只万分奇怪道:“这是玫瑰鲜花饼?怎么跟我在宫里吃到的不一样?”
谢宣没吃过宫里的玫瑰鲜花饼,他也不知道。
倒是楚怀秀一语道出了真相:“也跟我在应国公府吃到的不一样,我想了想,大概我之前吃的都是凉透了的玫瑰鲜花饼,还是第一次吃热乎的,所以才有了差异?”
齐璟点点头道:“有些道理。”
三个孩子在颜斐的书房里学了半日,到午膳时,齐璟回自己的住处吃,谢宣和楚怀秀单独凑到了一堆。
楚怀秀犹疑的问道:“阿宣,你的法子真的奏效吗?”
谢宣道:“你想啊,你爹不同意你拜闻人将军为师是怕得罪他爹,我师父不同意我拜闻人将军为师大抵也是怕得罪他爹,咱们将他拉入伙,这不就妥了嘛,秀秀你就瞧好吧。”
楚怀秀揉了揉自己的手心,深觉拜师之路任重而道远,她为了跟牧川叔叔学武付出的太多了,哎。
楚怀秀的系统亦附和道:谢宣的法子未尝不可一试。
其后的日子,谢宣挨打挨的更多了,他将小心思都放在了勾齐璟入局上,练出来的字自然也就差强人意,入不了颜斐的法眼。
谢宣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心,觉得早晚得被师父打出茧子来,他抬头看见陆恪在庭中散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请安问好,他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问出口道:“师祖,你也会打我爹吗?”
陆恪一头雾水道:“我闲着没事儿打你爹干嘛?”
谢宣举了举自己的手掌心道:“就是学生写不好字会挨夫子打的这种打。”
陆恪好笑道:“你爹一生要强,他写的字向来都是好的,我没打过他。”
谢宣失落的摸着自己红肿的手掌叹气,心道:什么时候才能练成爹爹那样?!
陆恪转言又道:“我小时候倒是为了练字挨过夫子的打。”
谢宣是见过陆恪的字的,学院门口的那个匾额就是他写的,人人看了都说好,他好奇的问道:“这得挨多少打才能练成?”
陆恪喜欢开玩笑,他故意夸大其词:“光戒尺就打折了六根呢。”
谢宣点点头,悟了。
隔天颜斐再打他的时候,一摸戒尺是断的。再拿出备用的那根来,也是断的。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颜斐也是脾气大,当即去院子里撅了一根树枝,扒了谢宣的裤子就打了两下,最后罚他去书房外跪着。
颜斐在熙州书院的住所虽然安静,但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谢宣跪在书房外,还有不少学子跑出来瞧热闹,谢宣知羞了,小脸顿时搁不住了,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颜斐身边的弟子柳如天从院外进来,见谢宣跪得板正,他不由凑上前去问道:“小师弟,你这是?”
“偷偷把师父的戒尺撅折了。”谢宣低叹一声,说道。
柳如天一哽,伸出大拇指赞道:“你牛!咱们真传弟子十个人呢,只有你敢这么干,九师兄敬你是条汉子。”
“害,九师兄,你就别在这里捧哏了,赶紧去找我师祖来吧,还有……别让我爹知道。”谢宣小心叮嘱道,他虽然人小但要脸。
柳如天应道:“好……”
“咳!”颜斐站在门槛低咳一声,柳如天猛然惊醒,然后果断将谢宣“出卖”,他痛心疾首的对谢宣说道:“小师弟,师父也是为你好!好好改过!”端的一副义正辞严的正直模样,但谢宣知道他笑的肩膀都要发颤了,破师兄!
最后是书院学子悄悄告诉谢壑的,谢宣正被颜老罚跪呢,谢壑心想就宣儿那淘气劲儿,没有一次罚是白挨的,这小子又干嘛了?
陆恪在一旁道:“这么大的孩子正要脸呢,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
那学子道:“听说是把颜老所有的戒尺都撅折了。”
陆恪:“……”他沉默半晌,哭笑不得的说,“八成还是我害的。”说着,他把那日和谢宣的对话给诸人讲了一遍,大家都忍俊不禁。
陆恪为了小徒孙,少不得走一趟。
谢宣这时正跪在书房外,一本正经的忽悠齐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