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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过钱之后,金长庆站在丰乐楼门口叹了一口气道:“怎么就跟丰乐楼的东家缘分这样浅?”
正从城外骑大马回来的谢宣闻言愣住,扭头道:“金爷爷,你怎么在这儿?”
“丰乐楼的状元宴火遍全汴京,我特意来尝尝。”金长庆打招呼道。
“那你今天可能要失望了。”谢宣撇撇嘴道,“我阿爹阿娘去雀金楼幽会了,不带我。”
“啊?”众人惊了!
这时满城的食客都在往雀金楼的方向跑,边跑边呼朋喝友喊道:“有人在雀金楼踢馆,大家快去瞧热闹啊!”
金长庆与雀金楼的诸位主厨站在风中凌乱,这是被人掏家了吗?家里最小的那个顶得住吗?快回去看看!
谢宣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他挥了挥手道:“金爷爷,等等我,我也去。”
“好!一起去!”金长庆牵起谢宣的小手就往回赶。
谢宣小手一支, 坐在了金长庆的身侧,雀金楼的伙计见状在诸人面前摆放整齐碗筷。
姜康问道:“比试情况如何了?”
伙计恭敬回道:“共比八道菜,已经是最后一道了, 小窦师傅已经输了五道菜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忙问道:“胜负已定,那他还比什么?”
“最后一道菜是酥骨鱼,小窦师傅坚持要比完。”伙计回道。
众人明了,酥骨鱼是开朝艺祖皇帝的最爱, 每位宫廷御厨必学的菜式, 也是金长庆最擅长的菜式,金长庆的诸位弟子中数豆角最擅长烹制此味, 做了这么多年, 可谓是手拿把掐了, 应当是没有输的可能。
“那厨子是何来历?竟然赢了小师弟五道菜!”话最多的三师兄唐标问道。
“保密的!”伙计神神秘秘的说道, 而后又凑近了些把声音压到几不可闻的地步继续道,“听说是丰乐楼的东家。”
谢宣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略一思索后出言道:“原来是我娘啊, 那就不奇怪了,我娘做饭最好吃了!”
金长庆等人单独坐在天字二号齐楚阁儿里,环境清幽安静,非常隔音,金长庆的众弟子也不怕旁人听见什么, 忙跟谢宣打听道:“你娘是何来历?师从何人?”
谢宣非常奇怪的问道:“我娘就是我娘,还需要什么来历吗?她没有师父的, 我娘说做饭是有手就会的事情。”
众人绝倒, 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金长庆大手一挥,挥散徒弟道:“行了, 都坐好,别丢人现眼了。”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酥骨鱼上桌了,共两条,一个盘子里一条。
谢宣煞有介事的先尝了尝左边盘子里的鱼,眯眼品了品,又夹了右边盘子里的鱼尝了尝,最后放下筷子。
众人觉得有趣,抬头问道:“小友觉得如何?”
谢宣道:“后厨比试的人中,一个是雀金楼的主厨,一个是我娘,我先开口评价好像不大合适,你们先开口评价仿佛也不大合适,不妨这样,我们投票决定,将自己的答案写在纸上,压在点心盘子底下,等众人都投完票再揭晓答案,如何?”
“好主意!”众人也觉得有趣。
谢宣要来笔纸,迅速写下自己的答案。
片刻后,众人也将自己的答案写在纸上,压在盘子底下。
当结果揭晓的那一刻,齐楚阁儿里寂静无声,左边的酥骨鱼得了三票,右边的酥骨鱼得了五票。
谢宣诧异的眨眨眼,问道:“有人的舌头坏了?”
“我投的左边。”金长庆周身气压很低,显然在压抑着怒气。
“我也投的左边。”姜康低咳一声说道。
“我也投的左边。”谢宣道。
而剩余的人无一不是投的右边。
“把老七给我叫来!”金长庆咬牙切齿的说道。
等豆角推门进来之后,见诸位师兄们都在溜墙根站着,只有大师兄坐在师父身旁,他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金长庆指了指桌上两盘鱼道:“你自己尝尝看,哪个好?”
豆角取了一双竹筷,在两个盘子里各夹了一块鱼,细细品尝了起来,他的眸色先是亮了一下,又很快黯淡下来,最后又亮了起来,他实话实说道:“左边这个更好。”
“好在哪儿?”金长庆继续问道。
“肉质更为鲜嫩纯香,鱼骨酥软,入口即化,我的差了一分香气。”豆角说道。
金长庆长吁一口气道:“还行,你们几个虽然资质平平,好歹舌头没全坏完。可以做菜的手艺不如人,不能连做人的德行都不如人了。”
“师父,我等知错了。”那五个站墙根儿的弟子陪笑道。
“你们几个去后厨,与丰乐楼的东家再比比,拿出看家的本事来。”金长庆说道。
“是,师父。”众人欲离开,豆角连忙伸手道,“且慢。”
“怎么了?小师弟。”众人顿住脚步问道。
“我……我之前跟人家说好了,就我们俩比,比完就算,你们这么多人哗啦啦的下去,倒好像咱们雀金楼输不起似的。”豆角挠了挠鬓角,不好意思的说道。
“无妨,你的彩头是什么?”金长庆问道。
“雀金榜头名。”豆角小声答道。
“你还真是会慨师父之慷啊。”姜康扶额道。
“既如此,你们各自的彩头自己去琢磨,别把楼给我卖了就行,去吧。”金长庆吩咐道。
后厨里,惠娘原本以为和刚刚那个主厨比完就算完了,没想到刚要收拾收拾离开,后厨里稀稀拉拉又来了五个人,且自报家门和来意,就是说,刚刚的结果还算数,但雀金楼这边还想继续切磋切磋。
惠娘一叉腰,刚刚她还没比够,既然想继续比那就来吧。
雀金楼主厨的拿手菜和惠娘的拿手菜都在比试名单内,一开始说好每人出两道菜,再比十二道菜的,没想到双方越比越上瘾,打不住了。
最后谢宣捂着肚子对金长庆道:“金爷爷,我好撑!我实在吃不下了。”再吃下去他就撑得满地打滚了!
金长庆默默看了姜康一眼道:“老大,你去后厨看看,叫他们适可而止,莫要纠缠不清的。”
“是,师父。”姜康作为大师兄,是最后压轴的。
姜康淡定从容的赶往后厨,将丢人现眼的师弟们挥退。
“在下姜康,是雀金楼的第二主厨,特来领教。”姜康抱拳说道。
惠娘此刻也很累了,她捶着肩膀道:“姜大厨,最后一道菜了,可以嘛?”
“没问题。”姜康十分好说话,“我们雀金楼历年给状元郎办宴席都要上一道独占鳌头,这也是我们雀金楼的招牌特供菜,恰巧今日状元郎在此,我们就比这饭菜如何?也算雀金楼恭贺状元郎高中了。”
“可以。”惠娘十分好脾气的说道。
甲鱼可食用的部位十分有限,又土腥味儿较重而且难以祛除干净,所以烹饪难度极高。
雀金楼有底气将这道菜列为招牌特供菜,必定有其独到的烹饪方法。
而且独占鳌头是道功夫菜,至少得烹饪半个时辰。
就这点儿时间空挡,谢宣肚子里的吃食消化掉不少,也不嚷嚷着撑的要满地打滚了,反而眼睛时不时的望向门口,显然在期盼着什么。
金长庆一等这么长时间就知道他的首徒在干嘛,若说其他弟子差点火候,首徒的手艺他是了解的,所以也很期待接下来的比试。
一个时辰后,独占鳌头被伙计端了上来。
谢宣寻了个吃空的核桃盖子,将甲鱼的脑袋盖上了,他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怕它的脑袋,总觉得它在死不瞑目的瞪着我,我都不敢下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