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势17（2 / 2）

“听劲。”

“是啊，听劲。”封爸微微一笑。“你也学过枪了，自然也知道，兵器也是能听劲的。对吧。”

“是啊，像枪法里的大卷，缠枪等技法自不必说，便是普通的拦拿，也需要听住对面枪杆后再以实击虚，用蛮力硬打那是以背击顺，落入下乘。爸您是想说，刀法里边也要听劲吗？”

“刀法听劲，还用我去说吗？黄闷刀势又不是没教过你。”封爸好笑到。“我且问你，听劲时候，听的究竟是什么？”

这不是废话，听的是劲啊。

封寇本来想直接这么回话，但转念一想，便发觉这个问题自己原来竟然从没细致考虑过。

原来说到听劲，只是下意识的以为无非就是“把握住对面的劲力的大小和方向，然后自己作出反应。”譬如对面一拳打来，自己可以顺着对面拳劲卸力，也可以发横力将之引偏，更可以耗尽对面拳劲之后原路奉还。

但自己卸力时候，究竟卸的是对面拳头的劲力，还是对面腰上的劲力，还是对面全身的劲力？

说到底，自己卸掉的，当真是劲力吗？

封爸早已停下推手，静静的站在原地抱着双臂，看向封寇的眼里满是欣慰，自己这个儿子在武学上的悟性，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原来我感受并影响到的，并非劲力，而是对面整个人在我面前的存在和趋势吗？”封寇最后喃喃出声。

话语晦涩拗口，但是封爸自然明白封寇的意思。

对面一拳打来，发劲的必然是全身整劲，不可能只用拳头。那你听住的劲力，自然也是对面整个身体的劲力，说穿了，当然就是对面物理上存在的身体姿势以及运动上存在的趋势。

要去破劲或者化劲，自然也不是单纯影响对面拳头上的劲力，不然对面收回手去，再打你一拳，你又能如何？

这一点，不论是现代搏击还是传统武术，若是对此一知半解的武师，都是讲不清楚的。顶多能让你用身体记住。

再延伸到兵器里边呢？封寇继续思考。

刀剑枪棍均有架势，相交便有博弈。如此一来，兵器听劲也和拳脚一样，听住的是对面整个人的存在和趋势吗？

“不对！即便兵器不相交也可以听劲。”封寇猛然醒悟，喜鹊过枝，叶底藏花，梨花排头，枪法中这些追求绕过对面兵器后杀敌的招数，都不追求与对面枪杆的触碰，但也要隔空预判对面的枪态才能使出。

确切的说，需要在对面刚刚发动，甚至将动未动的时候，某些枪招才能奏效。如此说来，听劲的意思是感受对面思维或者身体上变化的瞬间并加以影响和应对？

“这是，先先之先？”封寇想起了剑道中类似的描述。

封爸闻言摇摇头。先先之先是日本剑道里一个重要的思想，通俗来说便是“在对手刚刚产生进攻的念头，但还未实施的时候，同时甚至抢先攻击对手。”也就是所谓的“彼欲动，我先动。”

“浅了。”

“浅？”

“后之先，先之先，先先之先，这三个其实是一个东西。只不过分成三份新手好理解而已。在霓轰武术里，若是真的拜了靠谱的师范，等水平到了之后自然而然就会悟到。”

封爸想起国内部分学过剑道之后，把这“三先”奉为金科玉律的习练者，不禁摇了摇头。

有没有悟到这一点，在剑道里差不多是四段和五段之间的分界线。若能熟练使用出来，就可以大致看到六段以上的剑理了。

而国内好多的传武门派，虽然还保存着相关的记载和心法，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不去实战，导致捧着金碗要饭，对兵器的理解水平比所谓“野路子”练出来的野剑仔都差。

“在咱们这里，你和对面摆的架子，叫做形。你听的这个东西，叫做势。”封爸继续解说。

“形势？”

“对。《孙子兵法》知道吧？”

“这谁不知道。”

“没事以后可以多看看，你当为什么都说武术的尽头是兵法。”封爸笑道。“放到武术中，形便是你和敌人双方的基础能力和架子，势便是你们双方在后续进行竞技甚至搏杀时候，整个事态的走向。所以说听劲听劲，实际上听的是形势啊。”

“只要双方之间的差距，没大到你打对面完全不破防的程度，理论上都有通往胜利的势，你只要听住这条路，然后把整场战斗往路上引就行。”

“至于后之先、先之先、先先之先之类的”封爸冷笑到。“故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我若能听住对手的形势，那对手所用技法和时机都是我来替他选的。打起来他比我孙子都乖！又何必在乎什么先后？”

“到了这一步，什么剑道三先，后发制人，一刀无二之类，只不过是你在胜利的道路上见到的风景罢了。”封爸回身拿起练习的木刀。“而兵器的魅力也在这里，白刃在手，必有胜势，那么作为武人，就永远都有至少一线生机。这才配称为道！你明白了吗？”

“爸...”

“咋了？”

“我还没谈媳妇儿呢，你哪来的孙子？”

“...小兔崽子给我一边练刀去！”

...

“爸，我是真的明白了。”封寇看着被自己境界碾压后，听住势的重铠倭酋，站在自己想让他站的位置上，摆着自己想让他摆的架势，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真的比我孙子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