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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如何教你的,你如何做便是。”谢宣这次并没有揶揄他,难得严肃的说道。
伏远山点了点头,明白了。
谢宣又道:“关于这点儿,你一并告知府里的下人们,莫要坏了我给你们定下的规矩才是。”
“是,主子。”伏远山应道。
谢宣不着痕迹的从袖中拿出那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银票,随手抖开道:“看看这次那些人有多大方?”
那赫然是一张十万两的银票。
“主……主子,你这算不算分赃啊?”伏远山吐了吐舌头说道。
“九牛一毛而已。”谢宣将这张银票放入一个带锁的空盒子里,并写了张纸条附在上面说明来历,然后落锁。
做完这一切后,谢宣换了身蜀锦直缀,掐着时辰去燕回楼赴宴。
这次依旧是伏远山跟在他身边伺候着,不同的是这次谢宣难得乘了软轿,伏远山跟在轿子旁边走着。
燕回楼是熙州第一大酒楼,跟上次他带伏远山吃的那家天价酒楼在同一条街,那座酒楼比起燕回楼来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上次在一家门脸极普通的酒楼里点了三个菜两碗饭足足花了十两银子,不知今天这顿饭要多少钱了。
谢宣下轿时,宋吉已经在门口迎候了,他忙将谢宣往燕回楼最上等的齐楚阁儿引。
一路香气馥郁,移步易景,拐了几道曲折的弯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席间坐着两个陌生的男人,一胖一瘦,胖的那个长相略白净敦厚些,是纪州同知赵方令,瘦的那个容长脸略有些黑,是纪州通判许信义。
二人见谢宣走进来,忙起身拱手施礼道:“下官纪州同知赵方令(纪州通判许信义),见过大人。”
谢宣亦拱手回礼道:“二位同僚请坐,我便是纪州新任的知州谢宣,年岁尚小,并无表字。”
二人知道新任知州是少年及第,可万万没想到他竟如此年轻,他们心里忽然打起了鼓,心中渐渐有了两个猜测,其一这少年只会读书,对孔孟之道深信不疑,且励志将自己修成君子,但谢宣接受了宋吉的贿赂,可见他不是走君子之风那一挂的。
他才十六岁就有本事出任纪州知州,既然不走君子之风,那十有八九是心狠手辣之辈,是个狠角色,容不得小觑,思及此处,二人俱是神色一凛,待谢宣的态度认真了不少。
席间丝竹管弦,萦绕于耳。
店小二从容不迫的上菜,猴脑、熊掌、海参、鲍鱼、鱼翅、燕窝等山珍海味铺满了一桌子,莫说在纪州之地,这桌宴席在汴京也属于豪华顶配了,皇帝老子开宫宴的时候,都不见得有这桌饭菜齐全。
同知赵方令就前几日冷落谢宣的行为,给了一个合理的说法,便是以民为本,以工代赈,保证受灾的百姓每家每户都有丁壮被抽出,这样官府的赈灾银钱也能按劳分配到每家每户,让百姓们平安顺遂的度过这个荒年,给新任知州大人留一个不错的印象。
通判许信义的话也大同小异。
谢宣面带微笑的听着,不置可否,末了,他举杯邀二人痛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谢宣似是不经意的提起:“据本官所知,纪州有五十户人家是鳏寡孤独年老者,不知二位大人是如何处理的?”
通判许信义接过话茬儿道:“哦,关于此事大人不必担心,这些年老体弱又单门独户之人,官府也有办法让他们度过荒年,城中大户种了不少甜杏林,纪州的杏树要比庄稼耐旱得多,而且旱灾年份纪州的甜杏都会大丰收,这些老人可以帮着大户捡杏子,大户们每日都会给老人们一篮子甜杏作为报酬,当然了,也可以折合成现钱现粮的,以此法帮助这些鳏寡孤独年老体弱者度过荒年。”
谢宣点点头道:“二位大人辛苦了。”
二人俱是回道:“本职而已,何足挂齿。”他们都认为自己回答无懈可击,让人挑不出毛病,寻不出错误来,奈何谢宣前几日上街时看到的可不是两位官员口中说的模样。
谢宣打探到的消息是只有跟大户们沾亲带故的人才能得到这个便宜,与大户们无甚关系的又无力上山采冰的,只会沦为乞丐,不能沿街乞讨还不能躲在阴暗巷子里明抢嘛,他那未吃完的甜杏就是这么被人抢走的。
只是现在还不是跟这两个狗官撕破脸的时候,他们不是爱送人情爱行贿吗?他就依次让他们送个够,他之后可是很需要这些银子的。
谢宣听二人说完之后,又是提杯邀二人同饮一杯。
赵方令和许信义却越喝越觉得心里毛毛的,总觉得眼前这个年少的长官有些高深莫测,一场酒席下来让人几乎探不到他喜或者怒的边缘,那接下来的事便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他们憋着不说,谢宣自然不会主动开口问,见他们面露踟蹰之色,仍故意装作看不见,只与二人推杯换盏,痛饮美酒。
最终还是宋吉憋不住了,他试探道:“纪州之地旱灾频频,水利又无法修建起来,灾一来,百姓就受罪,如此下去也不是长远之法。”
赵方令自然而然的问起:“宋都曹可有解救之策?”
宋吉思索道:“都说纪州甜杏甲天下,越是干旱的地方,杏子长得越好,纪州种粮倒不如种甜杏划算,粮食欠收能饿死人,甜杏树长成之后,每年或多或少的都结果子,再干旱的年份都饿不死人的。若杏子卖相好的话,还可以顺着水路将其运送到汴京去卖,若是有幸能入了官家的法眼,便是咱们纪州百姓十辈子修来的福分。”
许信义若有所思的望着谢宣道:“大人以为如何?”
谢宣瞬间乐了,说来说去,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第84章
谢宣并未言语, 他手执象牙箸专心的夹菜吃饭,宋吉十分有眼色的在一旁给谢宣布菜,贴心程度直逼伏远山。
奢华的齐楚阁儿里落针可闻, 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谢宣身上,想听谢宣的指示。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功夫,谢宣酒足饭饱这才放下精美的象牙箸,他睨了在场诸君一眼, 点评道:“饭菜不错, 难得店家将食材凑的这样齐全,诸位也多用些, 这么好的饭菜浪费了岂不可惜?!”
众人点了点头, 干干的笑了笑, 一心二用的拾箸用膳, 目光却依然紧锁在谢宣身上。
等席上的饭菜被打扫的差不多了,谢宣这才又说道:“至于宋都曹说的为了降低旱灾影响, 大面积推行种植甜杏, 不可。”
众人捧饭碗的手一滞,宋吉的目光与赵方令、许信义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接了一下,而后瞬间移开,在看到那二人微微点头之后,宋吉这才开口道:“还请知州大人明示。”
谢宣单手扣击桌案, 闻言回道:“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纪州大面积种植甜杏的话, 此物在纪州是卖不上价钱去的, 若想种植甜杏所赚的钱高过种粮食赚的钱,就得把纪州甜杏卖到外地去, 大家都知道杏这种东西最怕颠簸,一磕就破损了,得不偿失。”
赵方令听谢宣如是说,顿时缓了脸色,他微笑着打了个圆场:“原来谢大人担心的是此事,无妨无妨,我们有解决方案的。”
“哦?愿闻其详。”谢宣做出洗耳恭听状,好似也对种甜杏的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其一,我们可以走水路去外地卖鲜杏,其二,我们可以把当季来不及卖掉的甜杏做成果脯或者蜜饯,那样的话不仅能保存住当年产出的甜杏,还能慢慢往外卖,走水路走陆路都是无妨的。”宋都曹解释道。
谢宣拧眉道:“将鲜杏制成果脯或者蜜饯需要大量的糖霜或蜂蜜,纪州不产糖,如此一来甜杏的成本将增加数倍,而且纪州甜杏最大的特色就是甜,作成果脯或者蜜饯反而遮掩了纪州甜杏的本味,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