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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儿,正式开席了,颜老命人来寻谢宣,谢宣意犹未尽的看了一眼台上的杂耍,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跟着人走了,甚至还礼貌的跟众人挥手作别。
裴翎也颠颠的跟谢宣跑了,他好奇谢宣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宴席上,颜斐见谢宣来了,不由笑问道:“玩的可还开心?”
谢宣点了点头道:“十分开心呢。”
这时霍时方说道:“只要我们几个人联合起来弹劾蔺祈,不信官家会无动于衷,到时候也让他尝尝这坐冷板凳的滋味。”
颜斐并未搭话,神色一直淡淡的,偶尔逗弄谢宣两句。
谢宣立刻察觉到宴席氛围的古怪,他轻啜了一口紫苏饮子,抬眸笑道:“霍爷爷,我有道好东西要分享给你。”
霍时方被人岔开话头,拧了拧眉,微微有些不悦,但看在颜斐的份上没有发作,只耐着性子道:“哦?是什么?”
谢宣嘚嘚嘚的跑到他面前道:“谢英是您的外孙吗?”
霍时方点点头道:“不错,谢英正是老夫最中意的小辈。”
谢宣恍然大悟道:“难怪呢,原来是有其祖必有其孙啊,他刚刚叫我出去玩,很是热情呢,还给了我一块吃食,虽然是霍家的东西,我此刻拿出来有借花献佛之嫌,只是此物实在是好,我对霍爷爷一见如故,心生敬仰,想要跟您分享,等您吃过了再跟我师父谈公事好嘛?”
霍时方道:“可。”他对这个出身微贱的小子并没有多少好感,认为他不过是借着颜斐的身份才有资格登霍家门庭,自己肯耐着性子跟他搭话,也不过是看在颜斐的面子上。
谢宣将自己袖中的狗食掏出来摆在霍时方的盘子上说道:“霍爷爷,请。”
一股酸腐的味道瞬间袭来,席面上的诸公皆以袖掩鼻,纷纷露出不豫之色,颜斐一见那狗食,立马冷了脸色,他抬眸问道:“霍兄这是何意?”
谢宣替他答了:“谢小公子说上席待上客,中席待一般人,我只配跟霍家的狗一块吃饭,霍府待客如何厚道,我辈甚为折服。”
霍时方哑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他掐了掐发抖的手问道:“那孽畜呢?!”
左右皆不知。
裴翎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添油加醋道:“是真的,他们把谢宣打了一顿就跑了,霍三叔说那群孩子还小,让谢宣不要和他们计较,他们心肠不坏的,都是好人呢。”
颜斐拉过谢宣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他们伤你何处了?”
谢宣摆了摆手道:“只是流了点鼻血,不妨事的,师父。”
颜斐冷冷的看了霍时方一眼道:“这就是你们霍府的待客之道?”
霍时方又急又怒迭声道:“将那畜生押上来!”险些坏他大事的混账东西。
谢宣叹了一口气说道:“为了我,让霍家祖孙失和岂不罪过?”他晃了晃颜斐的衣袖道,“师父,这里不甚欢迎我,我可以走了吗?”
颜斐牵起他的手跟众人宣布道:“宣儿是我的关门弟子,将来要传承我衣钵的人,情同亲子,谁若瞧不起他便是瞧不起我,以后的宴饮不叫我也罢。”说着,他攥着谢宣的手便起身往外走,他的宣儿看样子是没吃什么亏的,霍时方就偷着乐吧。
霍时方忙追赶道:“颜老,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宣回头道:“虽然品评旁人宴席不太地道,可是霍大人,你们这菜品是模仿雀金楼的吗?那可不太像了,有照猫画虎之嫌,我见过雀金楼的厨子,他做饭没有这么浮夸,奢靡,又令人难以下咽。”说完他眨了眨眼,扭过头去,跟颜斐走了。
独留众人在风中凌乱!
因为传闻雀金楼是宫中御厨开的,众豪贵之家皆以效仿雀金楼的菜品为时兴,又为了彰显豪贵之气,多加修改菜谱,在真正的老饕眼里就有些四不像了。
那孩童什么档次?敢说见过真正的雀金楼的菜肴,可见胡吹,但他又句句说的在理。
谢宣脚步顿了顿,他从怀里摸出一块小金牌来晃了晃说道:“我有雀金牌为证,不信拉倒。”
只有雀金楼的贵客才能拥有雀金牌子,霍府满座衣冠也凑不出两枚雀金牌来,没有不代表没见过啊!
众人屏气凝神,一时有些尴尬。他们所看不起的小童手里居然有他们都不曾拥有的东西。
颜斐边走边低声问道:“你怎么有这个?”
谢宣将自己的小牌子揣进兜里道:“师父忘了,我说我给丰乐楼招了个厨子,那人答应帮阿娘带带丰乐楼里的掌厨,两个月为期,我给他一麻袋辣椒为报酬,他临走之前送了我这么一个小牌子,说是可以随便去汴京雀金楼吃饭,不要钱的。”
颜斐停下脚步道:“你这个小人儿呀,你可知道自己遇见的是何人?”
“何人?”谢宣好奇的问道。
“八成是汴京雀金楼的东家,那人是御厨出身,专门给官家做饭的。”
“啊?!那我岂不是吃了大亏!!”谢宣后悔不迭道,“早知道他如此有来头,我得狠狠敲一笔才对!”
“你呀!”颜斐刮了刮他的鼻子道,“那谢家小儿怎么欺负你了。”
谢宣轻轻往后躲了躲,叫道:“师父轻点儿,我鼻子疼!”
“他打你鼻子了?”颜斐问道。
“没有,我自己打的,不过我送他吃狗屎了。”谢宣笑道。
颜斐凑近摸了摸他的鼻子,果然有一抹淡淡的青痕,他心疼道:“往后不必用这种自伤的方式脱身,闯了天大的祸,师父给你兜得住,受了天大的委屈,师父替你伸张,我的弟子不必看人脸色行事。”
“是,我知道了。”谢宣点头应道。
“怎么今天没见黄豆粘着你?”颜斐问道。
谢宣眸子闪了闪,回道:“大概是被家里的骨头拌住了,忘了我。”
颜斐皱眉问:“可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谢宣眨了眨眼道:“还是什么都瞒不过师父吗?嬷嬷说这件衣裳很贵重,是御赐之物,被黄豆扒一下抽了丝就可惜了。”
颜斐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不过是件衣裳罢了,抽了丝可以放在家里日常穿,少时的快乐却是一件衣裳换不来的,我回去说说她们,莫要本末倒置了。”
谢宣笑了,虽然洛阳不好,但师父好好。
洛阳知府官邸内,一道小小的身影钻进书房内。
“见着人了?”
“见着了。”
“知道自己差哪儿了?”
“不如他能打,也不如他能演。”裴翎摸了摸鼻子说道。
书房中伏案疾书之人停笔顿了一下,抬头道:“颜斐目光何其老辣,他一眼就能看中的人岂会寻常?”
裴翎将今日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给父亲听,末了他问道:“爹,我做的对吗?”
裴逸宸道:“不与蠢人为伍,你做的很好,审时度势,还欠些火候。这点儿要多跟你二十六叔学。”
裴翎点点头道:“孩儿受教了。”
不过几日,霍家用狗食招待宾客的传闻传遍了洛阳城,引了无数洛阳人的嘲讽和嫌弃。
谢宣到达汴京的时候, 谢壑已经进贡院六天了。
惠娘在汴京城内暂时租了个小院子,她们从熙州带过来的盘缠还很充足,也就没有十分着急考虑营生的问题, 一切看谢壑的考试结果,若能一举中试她打算在汴京城开个小馆子,若他不幸落榜,她们再回熙州城继续做丰乐楼的生意,如此两手准备着。
她还是第一次来汴京, 这里竟然比临安城还要繁华热闹的多, 真不愧是帝京,她暂时没有生意或什么活计要操心, 一时空闲了下来, 既然有意要做吃食生意, 自然要探探汴京的吃食馆子。
不尝不知道, 一尝她顿觉压力倍增,盖因这里人杰地灵, 物华天宝, 美食数不胜数,每家馆子都有自己的鲜亮招,或菜品调味独绝,或点心造型奇特新颖,或者价钱亲民又实惠, 或者食材昂贵猎奇,总之只有旁人想不到的, 没有汴京的厨子做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