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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看这精美的鼓面画和巧妙的做工就知道是他爹亲手做的。
在谢宣小的时候,家里正窘迫,谢宣的玩具多是阿爹阿娘亲手给他做的,爹爹会做精巧的拨浪鼓,七巧板,华容道,鲁班锁,阿娘会给他缝沙包,攒鸡毛毽子,磨骨骰子。
时光飞逝,他马上都要做父亲了,一时感慨万千。
“多谢。”谢宣说道。
“举手之劳。”薛云疏说道,“若不是得了谢尚书指点,下官还回不来这么早呢。要说感谢,也是下官感谢尚书大人和大司农。”
“他可有什么话要交代?”谢宣嗫嚅了一下,终是问了出来。
“尚书大人说他已经骂了你八百遍了,当然……这是玩笑话,他没有骂你,只说你既然出来了,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即可,他们在汴京一切都好。”薛云疏娓娓道来。
谢宣听着听着却湿润了眼睛,他扭过头去,将拨浪鼓与长命锁揣入怀中,仰头望了望天,将眼中的湿气都望了回去才罢休。
自古忠孝两难全,为国尽忠,就在奉养双亲上短了一截,还是继续努力,争取早日回到阿爹阿娘身边。
他终于收拾好心情,转头去寻了闻人驰。
西秦大军快要压过来了,即便汴京那边不嘱托,兴庆府都不能置身事外,现在谈论的是由谁带兵主动出击。
楚怀秀道:“我有丰富的对战西秦人的经验,熟知西秦军队的作战习性,由我来率部狙击西秦军队,再合适不过了。”
楚怀秀当庭请缨,谢宣反对,他要领兵主动出击。
二人平时住在熙州,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回兴庆府这边来看看,不过遇到大事的时候,不拘日子还是会留在兴庆府与众臣一道商讨。
楚怀秀见谢宣拉自己后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暗中剜了他一眼道:“你怎么回事?你又没带过兵,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你裹什么乱?”
“你现在怀有身孕,领兵打仗会十分危险,我不放心你。”谢宣深深的注视着她,直言不讳道。
“我没事,我年轻,我身体好着呢。”楚怀秀并不服气。
当然,若是以往,这件事楚怀秀领兵也就领兵了,然而在这种非常时期,闻人驰却是要顾虑到实际情况。
闻人驰道:“你们俩都不必争了,我亲自领兵,你们俩这次负责守住后方。”
也不是不行,楚怀秀摸了摸肚子,期盼他快快长大,快快出生,她也好与西秦人战个痛快!
兵贵神速, 趁着西秦与兀目的军队还没会合,先行截杀。
谢宣和楚怀秀在兴庆府负责给出征的大军调配粮草。
楚怀秀呐呐的跟在谢宣身后道:“金金,我的肚子还不笨, 还能打的,我想率军出征。”
谢宣哄道:“只怕战事一时半会儿先结束不了,到时候两军焦灼住,你月份又大了,阵前临时换将可是大忌, 是不是?”
楚怀秀眸色微动, 没再说话了。
谢宣又道:“左右兴庆府不止这一场仗可打,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的。”
楚怀秀点点头, 轻声道:“也是。”
知道西秦和兀目是为何开战的, 其实这场战也好打。
今年一整年大齐北疆, 西秦全境与兀目大部分地区都陷入干旱之中, 粮食减产严重,普通平民与士兵就会陷入饥荒之中, 可……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啊, 没吃的只能以战养战,去南边抢。
只要大齐和兴庆府的军需跟得上,避战不出,拖也能拖死敌国号称五十万的大军。
若赶在前几年,兴庆府可能会因为这样的大决战吃点亏, 可自从大齐五路伐西秦失败之后,闻人驰鲸吞了西北大片土地后, 战力大涨, 又有谢宣抢来的新安城连接了南北,使得兴庆府如今要钱有钱, 要粮有粮,要人有人。
所以闻人驰并不惧这样的大战,只是单单出兵拖垮西秦人也不是他此次出征的目的。
他的目的十分明确,志在燕云十六州以西的夏州,以期将兀目的势力赶回幽云十六州以东,这样兀目的战线蜷缩了不少,想要再次勾连西秦向兴庆府或大齐发动大军团作战只会难上加难,无异于痴人说梦。
然而,在闻人驰出兵之前,兴庆府迎来了西秦使者。
这就值得玩味了。
西秦使者携重金前来,主要商讨与兴庆府开商路的问题。
今年的大旱,不仅影响到了西秦与兀目,兴庆府也受到了波及,西北地力薄,气候又比不得江南一带温暖湿润,每年的物产跟江南繁埠没得比,单单只靠种粮但凡遇到灾荒年份,就容易拉饥荒。
谁占西北之地都得考虑这个问题,之前西北在齐氏手中的时候,依靠便利的漕运将江南的米粮大量的往西北输送,这才勉力维持西北的开边。
如今西北之地易到闻人氏手中,来自江南的进项没了,西北贫瘠的那几个州确实需要想想其他办法,与西秦人通商,借机打通前往西域的通道,以商济农是个不错的法子。
西秦使者的提议很中肯。
然而,无事不登三宝殿,仅仅是为了通商就特意遣使携重金来兴庆府,怎么看怎么有点微妙。
因为他们有二十万大军正日夜不息的往东赶,意欲与兀目人在翰儿朵大草原上会师,再挥师南下。
此时西秦使者真正的目的无非是迷惑住兴庆府而已。
闻人驰直接连见都没见西秦使者,是谢宣接待的这帮使臣。
他们此时尚且不知谢宣是何许人也,但闻金金的大名在西秦可是如雷贯耳啊!新安城怎么丢的,他们至今心有余悸。
所以,当谢宣自报家门时,西秦使者达尔特简直有五雷轰顶之感,虽然看谢宣笑的很和善,但心里总有些犯嘀咕。
谢宣大喇喇笑道:“使者莫忧,我们大齐是礼仪之邦,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绝对绝对不会干出杀使臣的事来。”
别强调了,越描越黑。
之后的几日,达尔特却发觉事情进行的格外顺利,无论他说什么,谢宣都说是是是,对对对,好好好,英雄所见略同云云。
哄得他直将最后目的合ῳ*Ɩ 盘托出:他们要出兵攻打齐国,希望兴庆府能够作壁上观,不要出手。
谢宣轻啜了一口手中的香茶,神色散漫,闻言亦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达尔特一看这事儿有戏,不禁继续游说道:“平西王本是天龙之姿,帝室嫡脉,难道甘愿偏居一隅,久处人下吗?即便是此次西秦与兀目联军攻破了齐国北境,合两国之力亦无法将整个齐国吞下,兴庆府此次按兵不动就能尝尽甜头,何乐而不为呢?况且齐帝新丧,新帝狂傲无礼,数次刁难兴庆使臣,大家都有目共睹,这样的君王并不值得人效忠,闻大人,你觉得呢?”
谢宣倏然笑了,淡淡说道:“使者汉话说的不错,可惜汉书读的不多。”
达尔特闻言,呼吸一凛,斟酌道:“闻大人此言何意?”
“《诗经》小雅棠棣篇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谢宣笑道,“无论跟谁吵吵闹闹,我们是不出卖兄弟的,让兴庆府作壁上观是万万不能的,这时端看谁是兴庆府的兄弟,我们就帮谁,这次使者许我们重利却不要我们出力,我觉得不太妥当。”谢宣淡笑着解释道。
西秦使臣道:“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谢宣故意顿了一下,他又笑道,“一起出兵。”
达尔特当场哑住,这跟他预想的很不一样!!
闻人氏窝在兴庆府数年,何曾与西秦或者兀目联过军?!以前倒不是没有这两个国家的使者前来游说,可一概被闻人驰严词拒绝了!
所以,这个闻金金此言何意?
兴庆府方面转变这么大,打了西秦使者一个措手不及,达尔特当即被手中的茶水呛到,连声咳嗽起来,好不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