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朝暮惶惶期运转,未知明日几分欢56(2 / 2)

就这么过了两三日,弘昼那边还是没动静,既不提见迎春,连凤姐也不再来了。迎春心里头那股绝望的劲儿就更浓了,只能这么不死不活、人不人鬼不鬼地在怡红院里煎熬着过日子。

她经过这一番变故,心里头本就难受得很,五内俱焚的,心力交瘁,再加上这心里头存了那些绝望的心思,那不该有的欲念竟也越发控制不住了,时不时地就冒出来。她心里头想着:“我这身子,好歹也曾是好好的,若能嫁个体贴的丈夫,那他该会如何怜惜疼爱我,可如今…… 小时候就被二哥哥……,后来又供奉主子,可主子身边美人众多,也没太把我放在心上,如今说不定马上就要被送到外头,供那些兵丁玩弄了,要是真那样,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早知道会这样,那时候被哥哥…… 就该一了百了自尽才好,如今倒好,反正都这样了,何不自己最后受用一番呢。”

这么想着,她夜里就越发控制不住自己了,常常是一味地陷入那种情绪里,不停地自慰,有时候甚至到了五更天都停不下来,要么唤司棋来,让司棋陪着说说话,安慰安慰自己,要么干脆叫惜春来,抱着惜春,仿佛从妹妹身上能找到一点慰藉似的,整个人就像是自暴自弃了一样,完全沉溺在这痛苦又混乱的情绪里了。

就算是白天,她也没个精神,就窝在床榻上,一边低声饮泣,一边不自觉地抚弄着自己,浑浑噩噩的,像是丢了魂儿,也没心思去管别的事儿了。

本来这么下去,身体肯定是要吃不消的,这天气又乍寒,她在被窝里一会儿起来,一会儿又睡下的,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终于支撑不住了。到了在怡红院里的第四日,迎春只觉得身子滚烫滚烫的,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竟是病倒了,连神志都有些迷糊了。

司棋、袭人她们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受了寒,想着给迎春熬些姜汤,吃些驱寒的药,应该就能好起来了。可王夫人年长些,又经历过不少事儿,离过园子也受过难,心里明白些女儿家心里头悲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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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心里明白些女儿家心里悲愁起来,那是能把自己身子给折腾坏的,见迎春这般模样,心里暗惊,只怕这迎春竟是看不开,借着这禁脔不可自尽的规矩,竟是要这般作践自己身子来求死。她心里又是怜惜又是恨铁不成钢,赶忙走到床榻前,搂着迎春,眼泪止不住地流,一边哭一边劝慰道:“傻丫头,你可一定要保养好身子,千万别自己作践自己,更不能轻言弃生。咱们的身子如今虽说不是自己能完全做主的,那是主子的,可就算是为了主子,又或者你心里觉得对主子有愧,那也得留着小命才好,你要是就这么把自己折腾没了,那可让我们这些心疼你的人可怎么办。”

迎春在榻上迷迷糊糊的,听了王夫人的话,心里虽明白几分道理,可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只是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太太说的是。” 然后又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众人又是一阵忙活,司棋忙着去煎药,袭人在一旁帮着扶迎春起身,想让她把药喝下去,惜春年纪小,没见过这场面,站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泪,手足无措的,只知道嘴里念叨着:“二姐姐,你快好起来,你可不能丢下我。”

好不容易喂迎春喝下了药,又折腾了好半天,给她擦拭身子,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好让她能舒服些。那司棋在被窝里轻轻摸了一把迎春的背脊,感觉有潮汗泛起,知道这是出了汗,身子或许能慢慢好起来,这才略略安了心。

可这迎春,依旧是昏沉沉的,这一睡就睡了一下午,也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了,整个人就像陷在一场醒不来的梦里似的。直到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轻轻唤她,费了好大劲儿,才缓缓睁开眼帘,吃力地张望着,只见塌边果然坐着两个人,却不是王夫人和袭人她们,而是一个头戴凤尾小钗,插着玉珠翠簪,青丝垂在鬓边,面容娇美、粉面含愁的少女,眼圈儿都是红彤彤的,正一脸切切挂念地瞧着自己,怀里还搂着个惜春呢。迎春仔细一看,竟是如今在园子里一向难得往来的三妹妹探春。

迎春心里明白,以自己此刻这身份,又出了这些事儿,园中诸女那都是不敢轻易来探望自己的,可没想到三妹妹竟然来了,还搂着自己小妹,坐在床边守着自己呢。想必是适才哭过了,看着三妹妹这般模样,迎春那本已万念俱灰的心,竟不由地想起了昔年在园子里姊妹们相处的那些温馨时光,那些纯真的亲情,心里头一下子就暖了起来,眼眶一红,忍不住痴痴地唤了一声:“三妹妹。”

探春听到迎春这一声唤,赶忙凑上前去,握住迎春的手,那手心里都是汗,可见她心里有多紧张和担心,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道:“二姐姐,你可算是醒了,可把我吓坏了,你这一病,我这心里就跟油煎似的,难受得很呢。”

迎春看着探春,勉强挤出个笑容,虚弱地说道:“三妹妹,难为你还来看我,我…… 我这身子怕是不中用了,只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探春听了,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赶忙说道:“二姐姐,你可别乱说,什么中用不中用的,你这就是一时身子弱了些,好好养着,肯定能好起来的。”

说着,探春转头看向惜春,轻声问道:“四妹妹,二姐姐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我在那边听说了些事儿,可具体也不清楚,你快和我讲讲。”

惜春擦了擦眼泪,抽噎着把这几日发生的事儿,从收到贾琏的信,到弘昼派人来查问,再到迎春如今这般害怕又煎熬的状态,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探春听。探春一边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心里头又是气愤又是心疼。

等惜春讲完了,探春咬了咬嘴唇,恨恨地说道:“哼,都是那琏二哥哥惹的祸,自己犯下的事儿,却要连累二姐姐受苦,真是太不像话了。还有那弘昼……” 说到这儿,探春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看了看四周,接着说道:“主子行事向来让人捉摸不透,这事儿可真是棘手得很,不过二姐姐,你也别太灰心了,咱们再想想办法,总能有个转机的。”

迎春轻轻摇了摇头,苦笑着说:“三妹妹,我如今也没什么盼头了,只盼着别再连累了你们就好,这园子里的日子,我是过得够够的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探春握紧了迎春的手,目光变得坚定起来,说道:“二姐姐,你可不能这么想,咱们姊妹一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就这么被这事儿给打垮了。我这几日也在留意着,看看能不能从旁打听出些什么消息,也好知道主子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咱们再对症下药嘛。”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袭人开口了,她微微福了福身,对探春说道:“三姑娘,您有心了,只是这事儿关乎重大,咱们可得小心着点儿,万一一个不小心,再惹得主子不高兴了,那可就更糟了。”

探春点了点头,说道:“袭人姐姐说得是,我心里有数呢,只是如今这情况,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总得做点什么才好。”

几个人正说着话呢,司棋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热粥,说道:“二姑娘,您醒了,这会儿可得吃点东西了,您都好几日没好好吃东西了,这身子哪受得了。”

探春见状,赶忙接过粥碗,对迎春说道:“二姐姐,你多少吃点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养病。” 说着,便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递到迎春嘴边。

迎春看着探春这殷切的样子,心里感动,也不好再推辞,便张开嘴,勉强吃了几口粥。可她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吃了没几口,就摇了摇头,说道:“三妹妹,我吃不下了,谢谢你。”

探春也不勉强,把粥碗递给司棋,又陪着迎春说了会儿话,讲了些园子里其他姐妹的事儿,想让迎春心里能舒坦些。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探春知道自己也不能在这儿待太久了,不然被人瞧见了,怕又要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便站起身来,对迎春说道:“二姐姐,我得回去了,你好好养病,我一有消息就来看你,你可千万要振作起来。”

迎春眼中满是不舍,可也知道探春的难处,点了点头,说道:“三妹妹,你去吧,路上小心些。”

探春又叮嘱了惜春几句,让她好好照顾迎春,这才转身离开了。迎春看着探春离去的背影,心里头又涌起一股悲凉,想着这园子里的日子越发艰难了,也不知道自己这病,到底能不能好起来,往后又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呢,一时之间,那愁绪又笼罩了心头,默默地闭上了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而探春呢,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想着迎春的事儿,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帮帮迎春,可这事儿又谈何容易,还得从长计议才是。她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那身影在渐暗的天色里,显得越发单薄却又透着一股倔强来。

打这之后,惜春每日守在迎春床边,悉心照料着,司棋也是尽心尽力地伺候着,王夫人和袭人也时常过来看看,盼着迎春能早日康复。可迎春这病,却总是时好时坏的,整个人依旧是没什么精神,那心里头的阴霾仿佛怎么也驱散不开,就这么在病痛和忧愁中,继续煎熬着度过这园子里的日子,只等那不知何时会来的转机,或是又一场风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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