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有泪不轻弹(三)16(2 / 2)
从伊桥过,东风推送着河浪层层叠叠,稀疏地雨滴敲击着脸宠,背着空空的行囊,在暮春到来之时,悄无声息地踏上了回乡的大巴车……
正如当年悄悄地离去,现在又悄悄地来。
轻踏过伊桥,早已事过境迁,十五年回眸,桥已不是那年的桥,房也不是那年的房,到处是高楼耸立,当年远近闻名的水产村也是影踪全无。
河仍是洛塘河,白玉兰树仍在,花儿开得正艳,桃林也依在,我又一次漫步于洛塘河堤……
起源于婺源的钱塘江,我又来了!
潮涌尖山,多少次铁马金戈入梦中。晨霞跨海如一道秀美壮丽的虹,隐现于天际之间。多少次丁桥江岸夜行,听那潮拍石堤岸,江波轻吻霓虹闪,占鳌塔下听涛声,古寺钟声携相伴,杨柳岸晓风残月西斜去,曾几何时梦里依依,那烟雨江南……
正如轻轻的去,又如轻轻地来……
前几日去见了程华、吴友奎夫妻俩,两年未曾谋面与联系,容颜未变仍是旧时音,情犹在,景虽变,缘仍存。虽时不免犹叹世间沧桑,却也并非惜叹世态炎凉。作为一名务工者,闲叙中,仍持有那份熟悉的心境,感觉超好。
早晨路边民居旁,油菜花开得正盛,粉红的桃花也开得正艳,跑步在河道的堤坝上,一群白鹭飞过头顶。这个清晨,在上班的路上,有白鹭与春花相伴,真好!
一个人,漫步在洛塘河渡口,春雨稀疏地敲打着江南的雨檐。东风吹起,河堤岸白玉兰飘了满地,春柳扭转纤弱的腰枝荡着秋千。
一个人,流浪在异乡的老街上,乌蓬船在轻漾,桃花在怒吐芬芳,而我呢?却茫然游荡于这如诗如画的水乡,不忍离去……
欸乃的橹声,伴着青砖黛瓦的老房子,倒映在水中,晃悠着体验千百年来斑驳的记忆,还有来自历史那血雨腥风的沧桑……
为了生活,四处流浪漂泊。为了生计,风餐露宿街头。曾几何时,范仲俺的故乡青州月相伴入眠;曾几何时,东江畔的榕树下相伴小憩;曾几何时,黄州岸渡船鸣笛赞夕阳;曾几何时,归流河畔罕山上,看那一代天骄跃马扬刀立陵前……
“年深外境犹吾境,身在他乡既故乡”! 游子,深知故乡土地的芬香,也深知父母牵念的心肠。多少次无论何地叩问,为何要流浪他乡?多少年无论如何地追寻,为何要流浪他乡?
遥视着奔啸的钱塘江潮,那一缕离别的思绪,回到了家乡潺汨的小河、还有那无数处沟壑涧溪、还有那巍巍连绵的群山、漫山遍野的春芳争艳、还有那红彤彤娇艳的杜鹃……
身在异乡,屹立于钱塘江畔, 带着满身的疲惫,带着满胸的惆怅,更带着生活的归寄,面向钱塘行。
又来了海宁,雨淅沥沥地连续下了好几天。
春天又悄悄地来了,而我,又一次背上空荡荡的行囊悄悄地来到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盐官镇——
镇海楼西的北面,是三国时期一代名帅陆逊的点将台,虽千余年过去了,遥想当年,关云长败走麦城失荆州,火烧七十二座连营败刘备,我也是莫名地敬仰这位书生将帅。每次从宣德门而过,却留不下一粒尘埃。
随东风而潜入夜,随春雨而润于古城,暮色很快笼罩了盐官。而两旁的广玉兰树,被细雨浇滋出粉白的新冠梢,远远望去,如栖落着一群数不清的海鸥。海神庙旁的两处旗杆静静地矗立着,在霓虹光的辉映下,大门前的石狮昂首而立。而此刻,安国寺的大佛是否在沉吟,那一份忘我的禅心,在钱塘江鱼鳞海塘的岸边普济寺中,传来了沉闷的钟声,在这个春雨来临的夜晚,敲断了我苦难历程中的遐想……
说是繁花似锦,却也是凄风冷雨。六点钟下班,雨一直没停,出了工厂的大门,在雨滴的催促下,迈起了双脚往出租屋跑行着。
十公里的路程,分不清是雨滴,还是汗水,用了三十分钟跑完了这段距离。沿途的水泥路上,只有车在驰骋,而我却未遇一位行人。
是不是社会的遗弃者?一路跑行着反复地思量,是惆怅、还是感伤?实在是有些太尴尬的九曲回肠。
枇杷树已经在探着柔芽,毛茸茸的似毫笔一样蘸着饱满的墨汁,在雨朦朦的天空里报春。洁白的李花很是妖艳,如舞女在道旁跳起了芭蕾。桃花却害臊,静立在一处民居的后院,任春雨滋润芳菲,随风轻拂而过,飘散着淡淡的清香。
雨中的黄昏是这般醉人,托着十个小时体力劳动疲惫的身躯,竟然遐思万千。几分沉醉,几分寒碜的悲凉,更多的还是几分善感的彷徨。 这是春愁、还是情殇?
正如那悄悄地来,也如这静悄悄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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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在海宁度过了一个焦虑的春天。由于没寻到合适的工作,便又回到了家乡。
远去了青葱岁月,暗淡了梦的翅膀,冷漠了务工的征途,让一颗落寥的心,安放在乡间的小路。
这期间除了在家陪伴孩子,只要有闲暇时间,便游曳在乡间的古道上,朝看水东流,暮叹夕霞去。时常午夜静坐房檐下,不管露深蝉噪,还是繁星满天,一杯茶,一盒烟,静待天明……
一个夏天,就这样又过去了。
不管人生面临如何的无可奈何,生活仍需继续,柴米油盐酱醋茶仍需买回家,女儿还需吃奶粉,儿子秋季报学前班大班。在裁剪师傅朋友的介绍下,又去帮光山县槐店乡的一位个体户裁衣服。
我得到地址后,没有选择人货混装的货车一起上路,独自坐上了去哈尔滨市的火车,目的地是在绥化县的一条街道。
谈的工资虽不高,每个月1500元。但老板很苛刻,伙食很差,土豆咸菜轮番登场。谈好早上8点至夜11点半下班,时间也有所延长。干了半个月,老板更是变本加厉,延长至午夜过凌晨1点才下班。虽说做服装这行业的利润是用时间堆砌起来的,但与谈的条件不符,与这名个体户老板交涉两次未果后,我乘车选择去了北京。
北京房山区,小二与结婚两年的妻子彭小娟,在南郊承包了几亩地种菜。
彭小娟,一米六的个子,修着男仔头,黑里透红的皮肤,再见时没了结婚时的腼腆清秀,现在变成了一位地道的农村妇女。撸起半肘袖,蹬着三轮跑得飞快,在深秋的菜地路上能掀起一阵风,卷起一路尘土。
小二夫妻很辛苦,白天上午在地里干活,下午到天黑前还要把出售的菜收割好,清洗干净后简单包装,至次日凌晨三点半起来,把准备好的菜,用三轮车送到批发市场出售。
小二的收入也很可观,秋季开始到次年春天,种植反季节蔬菜,那时每年可以净挣4万余元。
帮忙干了半天,很不适应种菜的节奏,次日便去了房山街上,寻了一处羽绒服定制店做缝纫,工资是计件。
那个冬季三个月我净挣了5千元,老板姓伍,也是光山人,人比较亲和,称其老伍。
认识老伍,在几年后我创立缝纫店时,也打下了很不错的人脉基础。
那是公元200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