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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怪承渊想把孩子送去热闹一点的地方,他也会怕自家孩子一个人无聊沉闷。

那之后的每一个日夜,鹿临溪都是一睁眼就陪着小孔雀的。

他们时而聊聊天,时而四下走走。

她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让她不要感觉格格不入,那只小孔雀一直没有幻化人形,每天都乖巧地跟在她的身后。

几日后,承渊回来了一趟,鹿临溪跟在仙瑶身旁,一人一鹅一唱一和,将当日之事说了个清楚明白。

小孔雀的翎羽至今还没有长好,这可都是那群神族小崽子的罪证。

“我等你回来,也就是为了告诉你一声,我要带澄儿回曦山了,这天界不欢迎我们母子,就算可以多与你见上几面,日子也过得委屈得不行。”仙瑶完全就是知会的语气,话里话外都是不悦,“你什么时候忙完什么时候回去见我们吧。”

承渊哄了仙瑶一整晚,具体怎么哄的鹿临溪也没追着看,说到底对她来说,还是陪小孔雀更重要一点。

那一夜,承渊有没有哄好仙瑶,鹿临溪是不知道的。

反正承渊前脚一离家,仙瑶后脚就带着小孔雀与那两只鸟妖回了曦山——当然,大鹅不会让自己被丢下,大鹅也屁颠屁颠跟着一同离开了天界。

这一场梦好像持续了很久,鹿临溪一直没有等到那只灵蝶回来接自己。

不过她一点也不心急,只是每天都过着无比闲适的日子,全当是在给自己放长假了。

曦山的伙食很好,山里不止仙瑶厨艺好,好些妖灵的拿手菜也能让人念念不忘。

鹿临溪虽然来历不明,但是没有人问她任何,只是很自然地接纳了她。

曦山比起天界热闹太多了,那只小孔雀身旁的莺莺燕燕花花草草也一下子多了许多,大鹅不用每天都陪着他了,自然也可以在一旁偷闲休息一会儿。

不过鹅不黏孔雀,孔雀倒是黏鹅的很。

有时鹿临溪躲在草垛后晒着太阳,草垛都会被一颗红红的小脑袋轻轻撞开。

她说她和人打了赌,这只小孔雀便像和她打了赌似的,每次来见她都会变成一只孔雀的模样,然后安安静静地跟在她的身旁。

她都不知道,这只小孔雀那么喜欢黏着她做什么,她也就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也许这小孔雀从小就这样吧,谁对他好一点他都往心里搁。

半个月后,瑶华带着云杪来了曦山。

那个小丫头是来道歉的,也不知她是真的认识了自己的错误,还是受到教训之后暂时乖巧了一下。

无论如何,曾经小孔雀没有等到的道歉,在这一次早来了许多。

虽然这小孔雀从来都是不记仇的,但在鹿临溪的眼里,能为他讨回旁人欠他的东西总是一件好事。

云杪那丫头道歉的态度也不错,为了获得小孔雀的原谅,她还特意种了一朵很漂亮的白色灵花,亲手送给了小孔雀。

鹿临溪在一旁静静看着,一双豆豆眼盯得那小丫头两脚发软,肉乎乎的小手刚把花儿送出去,便回身抓着娘亲的衣袖嚷嚷起了想要回家,一双眼睛都泛起了红。

看得出来,这个小丫头是真被鹅追出心理阴影了。

瑶华轻叹着将孩子带离了曦山。

那日,鹿临溪第一次知道,原来云杪的父亲也死于天魔之手,那个还不懂事的孩子记忆里最后一次看见父亲,便是一副浑身是血的模样。她被吓坏了,扑在瑶华怀里哭了很久,从那以后,家里的花都不能是红色的。

不过这可不是她带着一群熊孩子胡乱伤人的理由。

瑶华也承认,是她疏忽这个孩子了,说起来时间也过去几十年了,她真没想到云杪会因为这种事情欺负景澄。

她已经同这孩子聊过很多了,等到彻底除去天魔,她会好好陪着云杪长大,告诉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瑶华神女也是一位温柔的母亲,如果那个骄纵而又缺爱的孩子能在她温柔的陪伴下长大,也许小说里那个心理扭曲的恶毒女配也就不会存在了。

可惜,没有这样的如果,这位神女到底还是殒没在了不愚山。

而此时此刻曦山的安宁与美好,也都会在那一场大战的三百年后被彻底打破。

鹿临溪感慨万千地望着天边那一缕远去的灵光,余光之中忽有一抹艳红,她下意识扭头望去,只见那只小孔雀不知何时又幻回了真身,叼着云杪送他的花来到了她的身旁。

他把花放在了鹿临溪的面前,很青涩地说了一句:“这个好看,送给你。”

鹿临溪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孔雀怕是不知道这叫借花献佛吧。

“别人送给你的东西,你怎么能送给我呢?”

“你不喜欢吗?”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鹿临溪想了想,为了不让这只小孔雀不开心,最终还是收下了那朵花。

只不过收下归收下,她还是花了一点时间,十分委婉地向他说明了这样其实不太好。

她低头盯着脚下这朵花看了很久,一时不知该拿它怎么办,思来想去鬼使神差地张嘴尝了一口——竟然是甜的!

在发现这一点后,她毫不犹豫地把这“甜口零食”和身旁的小孔雀一起分享了。

小云杪大概不会知道,自己种出来赔礼道谢的小花花会莫名其妙成为一只大鹅和孔雀的小零食。

鹿临溪有时也会想,这场梦境会是真实存在的吗?

她与谢无舟相遇的时间会比他以为的更早一些,只不过这一切也被他尽数遗忘了吗?

她想不出答案,但也没有过多纠结,总之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当然,这一切她是不打算告诉谢无舟的。

要是让他知道,她曾经来过这里,还每天都哄着这样一只黏鹅的小孔雀。

他一定会把醋坛子打翻的。

在曦山住得久了,鹿临溪总是忍不住思考梦与现实的界线。

这场梦未免也太长了,她好像一不留神就在这里待了小半年。

那曾经只在幻境中见过的仙山,如今已经被她在闲时摸得八分熟悉了。

有时她都有点恍惚,这里有软和的鹅窝,有好吃的饭菜和点心,有对她不错的山间妖灵与小孔雀的娘亲。

仿佛只是因为那只小孔雀喜欢黏着她,这里的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一点,所以她也成为了这里的一份子。

可她毕竟不属于这里,她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仙瑶问过她,山里的妖灵也问过她——你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大家也并没有继续追问。

至于小孔雀,他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名字,就像他从来不问山间鸟儿的名字。

在这里,她只是一只鹅,不知来路,没有名字。

这样挺好的,反正早晚要走,她又何必再留下多余的痕迹?

只是在这里待得越久,鹿临溪就越是容易不安。

她知道的事情还是太多了,那些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是她一只大鹅没有能力干预的。

就算能够一直留在此处,她所能做的,似乎也只是像现在一样,陪着那只小孔雀静静等待风雨来临。

她至今都没有弄明白,这里到底是一场梦境,还是某一段真正存在过的过往。

如果是后者,那谢无舟可就忘记她两次了。

说实话,第一次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鹿临溪多少有那么一点点不开心。

那只孔雀怎么就能忘记她两次呢?他们这些命长的家伙记性未免也太差了。

可转念一想,要是她真的曾与谢无舟在那么早的时候相遇过,那她岂不是也扔下他两次了?

那他记性差点也好,省得总惦记着一只不知何时才能重逢的鹅了。

这一次,她不会骗他了。

她告诉那只小孔雀,自己只是暂住一段时间,过不了多久就要走的。

小孔雀听完似乎有些失落。

但他好像不会挽留,也不知道怎么告别。

鹿临溪见他不太开心,便又哄孩子似的说了一句:“如果有一天,你又被人欺负了,四处都找不到人帮你,我一定还会从天而降的!”

“真的?”

“嗯,但是我也很忙的,一辈子很长,会受很多委屈,吃很多苦,我不可能每一次都来帮你,一些小的磕磕碰碰你得自己熬过去。不过你放心,等到你真的特别特别需要我,除了我谁都帮不了你的时候,我就会出现了。”

鹿临溪说着,话语顿了片刻,再次开口时话里已多了几分歉疚:“但是呢,我要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赶过来,我只是一只鹅,飞得很慢的,可能会有一点点迟到,你要努力撑到我来的时候哦。”

小孔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不会知道,她也不敢告诉他,她到底会迟到多久。

她只能告诉他这么多,再没有办法做出更多不是谎言的承诺了。

前不久,承渊回来过一次,言语间提到了刚结束闭关的元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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