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 / 2)
但终归是极为少见的。
更多的,是春江楼为着除夕宴造势,提前递了帖子,遍邀县里豪绅、过往落脚的商贾登门,于除夕宴时共聚一堂,嬉戏狂欢。
一是打开了局面,打出了名气,搭出了人脉舞台,自然而然,这楼里的客人便也该似是云来。
二是借着人气,托着这些花期将尽的姑娘们最后一把,让她们把脚从春江楼的门坎儿里给迈出去。
三自然该是借着这旧人未去,新人将出之时,为来年要捧的姑娘们造势,也跟着这热闹露个脸。
这不正是一石三鸟,活该这春江楼的东家挣银子不是?
司微立在春娘身边,跟着她一道往台上看去,只是锦缡那道红色身影也只是虚虚在他眼睛里映了一道虚影,根本落不到他眼底去。
对于锦缡这支舞,锦缡自个儿没多说过什么,私下里清露却是盼望着的,也对锦缡这支舞抱了极大的期望。
那是个月黑风怒号的夜里,饮罢了三盏浊酒,借着那些微的醉意,锦缡伴着清露的琵琶声舞出了醉意阑珊之感。
情浓舞急,微醺的酒意里,锦缡伴着司微轻声念诵的长恨歌,整个人都似是沉进了另一个虚无的世界里去,而后又把所有都融进了舞里。
于是所有的情绪到了极深处,所有的体力也都随之挥霍一空,借着残存的那点醺醉之感,被清露轻手轻脚摘取了头上身上所有配饰的锦缡,再一次裹着被子躺在了雾霭阁的三楼地板上,任由炭火熏暖,馨香渐染,陷入无尽黑甜。
“姑娘这人,一向是看得清,却看不透,”清露理了理锦缡的长发,帮她掖好被子,最后在搬上来的镜台前坐下,“女儿家嘛,谁不想要个如意郎君,可就咱们这种出身,又能找个什么样的,才算是如意郎君?”
清露寻常说话总是带着几分妥利与跳脱,唯有这会儿夜深人静,灯火悄燃的时候,才能看出几分属于少女的娴静,眼底澄澈之余却又透着些和煦:“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是煎熬,越是看得清的,便越是难以信任,见多了男儿薄幸,却偏又放不下自个儿的执念……看清一次,便又要伤上一回,时间长了,念头便难免有些不通达。”
“我虽不知姑娘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但隐隐约约,也能猜出那么几分——你说,于人世吃这般多的苦,能换来什么呢?”
清露支起了镜台,拿出司微这些时日捣鼓出来的东西,借着昏黄的灯为自己上妆,适应着各种妆粉脂膏的用法,也练着手法。
她的眼神不往司微身上放,只是盯着镜中的自己,就连声音也是淡淡的:“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活又活不好,死又狠不下这个心,于是夹在人世里苦苦煎熬,熬出了一锅苦汤药,却又连个倒的地方都没有。”
清露叹了口气,把画到眼尾却折出一道波状折痕的眼线拿湿帕子抹了,再重新拿起叶筋小笔沿着眼睫慢慢往后描:“她这是看不着往后的路在哪儿,便索性什么都不想了,过得一日算一日……可这回除夕宴,怕是姑娘参加的最后一次除夕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