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2 / 2)
她咬着下唇,思量半晌,轻声猜测:“这些人,应当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听先前那大茶壶所说,里头约摸着还有县衙里的人。”
雪酥的气息沉了几分,强自定下心神,于是身上便愈发透着股子冷:
“能驱使得动衙役的人,定是能压得县令低头的权贵……这种权贵,向来有权有势,也不差那么点儿银子。若是冲着咱们几个姑娘来的,使那么点儿银子,动些下作的手段,该报复的也该能解气了。”
她捏着司微的手一时有些加重,指节搭在司微腕上扭曲着有些泛白,却还强撑着扯出一抹略带虚弱的笑:
“我虽不知春江楼到底在鸠县经营了多久,但赎了身姑娘,能从县衙里拿到那一纸改籍文书,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雪酥言下之意,司微也懂:春江楼在衙门里,定然是有着不浅的人脉关系的,不仅能从衙门里拿到改籍文书,甚至似是锦缡那般,大半夜的去衙门敲门都能拿到文书,想来跟衙门的关系也一向该是蜜里调油,不至于如此这般突然翻脸。
司微的指节有些发疼,但提起来的心终究是落不到实处上去——后世现代,电话都已经普及了时代里,县里都还能有拦着上访人员的操作,那放到如今这么个路遥车马慢的古代呢?
灭门知府,破家县令……这么个说法,又是怎么来的呢?
司微的眼睛盯着虚空,只觉着身上压了一座沉沉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这个时代而言,人命如草芥……他从未像是今天这般感受到自己的无力,感受到他好不容易拥有的亲人,和不算完美的家庭,于这个世界而言,恍若游萍浮絮。
他想要保存这个家,想要和尤氏就那么清贫却无忧无虑的活着,是那么难的一件事。
难到,这个家庭经受不起来自外界超出现有阶级的,一点点外力的碰触。
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他上辈子所有的奢望,于此间凝聚而成的一场……水中月,镜中花。
司微控制不住自己无限下沉的心绪,也控制不住自己充满了悲观的念头,只是到底有那么一丝野望,隐隐约约似是一场带着余温的灰烬,埋藏在他心底的最深处:
命如草芥的人,又如何能做得到安贫乐道?
难不成,是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之中,守着自己的小日子不放,于是决然而然的从容赴死么?
司微靠在马车车厢上,呼吸渐渐变得又重又沉。
初秧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咬了咬唇,半晌:“所以,咱们怕是不小心,掺合进什么事儿里去了么?”
雪酥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她着凉后的声音愈发透着股子喑哑:
“怕就怕,不是掺合进什么事儿里,而是这一出,本就是冲着春江楼来的。”
“……若当真掺合进什么事儿里,凭着楼里跟县衙的关系,还有咱们今儿个夜里在游船会上的台子,妈妈那再怎么,也得把她未来几年的摇钱树从这鬼地方给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