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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这个人吧,永远不可能不怕死的。

她才不要做某个故事里为爱牺牲的痴情人呢,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除了能够感动自己,还能感动谁呢?

分明留下来的人也会很痛苦的啊。

那不等同于用一个人的性命,去换另一个人的痛苦吗?

鹿临溪这般想着,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你给他力量,对你损耗大吗?”

“不过是一些灵力,谈不上损耗。”

“那解除诅咒呢?”鹿临溪又问。

“一样的。”

鹿临溪很是放心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我还挺好奇的。”

谢无舟:“我陪你去看。”

鹿临溪:“我就知道你懂我!”

她笑了笑,起身走回床边,心情不错地抱起了床上的大鹅。

第二日清早,她将那颗小小的灵石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让大家研究了一下。

浮云试着将自身灵力注入其中,只见那灵石一时紫光大盛,吓得她连忙伸手将其捂了起来。

鹿临溪原本还有点担心这东西也是灵力微弱的小玩意儿,遇上大场面会完全不顶用,此刻见浮云的反应,想来应该是妥了。

这块石头看似平平无奇,确实蕴含了很强大的灵力。

金蝉脱壳的身子有了,锁住怨气的锁也有了,阵法与结界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沈遗墨伤势恢复了。

鹿临溪一时喜出望外,抱着浮云在桌边开心地晃了好一会儿。

那天夜里,陪她一起看戏的人多了一个。

不过她也不知为何,浮云说要来一起看戏,却不和他们一起进屋,只是化作一只白色小鸟,静悄悄地站在了景明秋闺房窗外的树梢上。

当天晚上,易江倾确实来了。

他在第一时间以把脉为由,检查了景明秋体内的诅咒。

在发现诅咒确实已被解除的那一刻,他的眼底闪过了一丝难以压抑的欣喜。

景明秋望着他不自觉扬起的嘴角,忍不住弯眉问道:“你笑什么啊?”

易江倾:“你的身体有在变好。”

景明秋:“真的?”

易江倾:“真的,我看得出来,不止在变好,还会越来越好。”

景明秋:“那太好了。”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烛火如昨晚那般轻轻跳动着。

景明秋泛白的唇上携着浅浅的笑意,她好像很清楚眼前之人在安慰自己,但她并没有点穿,只是用这样温柔的笑意告诉他,自己是愿意相信这种谎言的。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裳,轻声说道:“今天在窗边坐了一会儿,外面有风,但我确实吹不到了……我还想多坐一会儿的,窗子就被关上了。”

易江倾:“那你想出去看看吗?”

景明秋:“我有点害怕。”

易江倾想了想,轻声说道:“我带你去屋顶坐会儿,不去远的地方,你累了我就带你下来。”

景明秋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忍不住点了点头。

易江倾一时喜出望外,下意识起身跑到窗前,却又在想起景明秋不太方便时连忙回到了床边,背对着她蹲下身来,将她背在身上,轻手轻脚从房门走了出去。

景明秋不禁笑出声来,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见你走门。”

“我怕被逮住了。”易江倾说着,一个借力跃上屋顶。

那一瞬,景明秋吓得不自觉勒紧了他的脖子,勒得他多少有些呼吸不畅了。

好在这样的紧张并没有持续太久,景明秋在看清屋顶风景后缓缓松开了双手。

易江倾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回身扶着她稳稳坐在了屋顶。

今夜是晦日,没有月亮,好在白日天晴,天上的星星十分明亮,远方也零零散散还有几家灯火亮着。

望着眼前的一切,景明秋的眼底不禁盈满笑意。

“树上有只小鸟,好漂亮。”她指了指树梢上的浮云。

浮云似是愣了一下,叽叽叫了两声,忽然拍拍翅膀,拖着柔软而细长的尾羽,于院中飞了一圈,折下一朵月见,缓缓飞落于屋顶,将花枝衔到了景明秋的手边。

鹿临溪仰头看着,忍不住出声感慨:“哇,那么会玩!”

浮云低头看了鹿临溪一眼,歪了歪脑袋,转身飞往别处树梢。

景明秋难以置信地望着手边的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也是你的法术吗?”她看向易江倾,眼里满满都是好奇。

“我,我不会这个。”易江倾显然也有些茫然。

一阵夜风吹过,将那月见花轻轻吹走。

易江倾忙用灵力将它够了回来,短暂犹疑后,动作有些笨拙地将它簪上了景明秋随意绾起的青丝。

景明秋不由愣了心神,借着月色凝视了他许久,忽然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为什么不能认识你?”

“你怎么不认识我?”

“你从何处来,因何而来,又何时会来,我从来都不知道。”景明秋轻声说着,眼里、话里,满满都是不甘,“我好像只能这样盼着你出现,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曾知道……”

“……”

“你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以为,我以为,就算你还会来,我也等不到了……”她说着,眼底的泪光也似轻声怨着什么。

可她怨的不是他没有来,只是自己随时可能等不来下一次重逢。

她的身子,她比谁都要清楚。

哪怕爹娘说会没事的,弟弟说会没事的,宫里的太医和下人们都说会没事的,她还是十分清楚,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她原本也可以很安静的离开,反正这一生都是那么安静过来的,虽有许多不舍,但没有什么不甘的。

可偏偏就是有那么一个人,让她忍不住不甘了一次。

那个人竟然还对她说:“如果,我以后不会来了,但是你会好起来,你可以走出这间屋子,走出相府,去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吃你没吃过的任何东西,你……”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都变得那么好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

“你要做什么?你想怎么让我好起来?你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景明秋低声问着,似是隐约猜到了什么,却又偏偏寻不到一点方向。

易江倾沉默了许久,嘴角忽然扬起一丝笑意,望着远方的天空,和景明秋说了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散修与医女之间的故事,是他们之间十数次重逢不相识,相识又别离的故事。

故事的尾声,散修找到了救医女的办法,可这个办法并不是完美的。

如果想要让医女恢复如初,生生世世健健康康地活下去,散修就必须答应恩人的话,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修行,大概是不能陪着她了。

如果散修想留在医女的身旁,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可以让医女恢复如初,医女这一世仍旧会早夭,往后的生生世世也会继续病弱,虽说会比现在好上不少,但是想要与常人无异,还要等很久很久。

散修也很犹豫,他想问问医女,问问她想怎么选。

毕竟是他害惨了她,他本就欠她的,她想他怎么还都行。

景明秋听完故事,沉默地想了很久,轻声问了一句:“那个散修,每一世都这样守着她,护着她,逗她开心,努力想要救她……他会累吗?”

“他……”

“如果已经很累了,那就休息吧,他不欠医女什么了,若他真能做到不再招惹,那么医女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的。”

易江倾眸色一沉,有些苦涩地问道:“……要是,那要是他不累呢?”

“要是不累,要是心里也舍不得,那为什么要留医女一个人?”景明秋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如果一切迟早都会好起来,有什么等不起的,两个人一起,总好过天各一方,不是么?”

“你真这么想?”

景明秋点了点头。

她说,十几世的相伴,不会有人比散修更懂得怎么照顾那个医女了。

就算医女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那她也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生生世世都愿与她白首之人。

或许这样的失去,她甚至无从得知。

可是,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往后的每一次轮回,由生到死,都不会再有那么一个人陪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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