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66(1 / 2)

葳蕤居内炭火烧的极旺,一室温暖如春,却弥漫着一股陈腐凝滞的浊气。孙康屏去左右,亲自扶起卧病在床的孙霁,耐心的一勺勺喂他喝了药。

孙霁枯瘦的手小心翼翼地拂过孙康的前额,鼻尖,下颌和双颊。孙康之前听母亲请来问诊的太医说起过,身患消渴之人往往先从肥白到枯瘦,然后四肢变形,渐渐发展到足不能行,目不能视,但头脑依旧是清醒着,用药也只能延缓无法根治,这正是消渴之症的可怕之处。

“小子,你瘦了。”孙霁轻拍着孙康的脸,声如朽木般沙哑。

孙康鼻子一酸,他知道父亲已经视力模糊到需要用触摸来辅助辨认了。

“最近事务繁忙,略微胃口不大好。”孙康转移着话题,“今日落雪,我依惯例回来讨一碗雪菜混沌吃。”

“好,好。你吩咐厨房多煮些,为父也许久未吃过混沌,馋得慌。”孙霁干枯的手指挠挠花白的鬓发,“在汤里加些晒干的白果,你母亲最喜欢这个味道。”

“母亲一早就进宫赴宴去了。”孙康强颜欢笑,”今天府里就我和父亲,正好说说心里话。“

“哎,你母亲自幼喜静,本来最不喜欢迎来送往的。是为父不中用,让你母亲和你历尽辛苦。”孙霁的口气里充满了懊丧和自责。

见父亲颓丧至此,孙康心里直堵得慌。他何尝不知道,自父亲患病卧床,这些年国公府的体面都是由母亲长公主的身份苦苦支撑,他入仕之初就能投入柳肃门下,也是母亲奔走经营成就的。

“父亲莫要这么讲,孩儿在官场上遇到些事,还望您能指点一二。”孙康躬身上前,凑到孙霁耳畔道,“趁母亲不在,咱们开一坛珍藏多年的照夜白来喝。”

孙康知道自父亲病后,母亲便严格遵照太医嘱咐,酒肉和辛辣之物连碰都不许父亲碰。小孙康看在眼里,明知母亲是为了父亲的身体,却心疼起父亲来。连口腹之欲都无法满足,想想就悲催的紧。

孙康命后厨准备了虾肉雪菜混沌、卤牛腱、麻辣鸡胗、金钩海米芸豆汤,再加上几碟清新爽口的小菜。然后亲自下酒窖取了一小坛上好的照夜白来,用暖壶煨热了才端上桌。

孙霁许久未沾酒味,连饮三杯,大呼痛快。孙康将父亲的喜色看在眼里,心里的酸涩却愈发浓重起来。

“小子,你今日特别寡言少语。”孙霁轻而易举察觉到儿子的反常。

“还是家里的饭好吃,我一时没顾得上说话。”孙康替孙霁夹了几片薄如蝉翼的牛腱肉,“孩儿也正有事请教父亲大人,只是不知如何说起。”

“但说无妨,拣重点的。” “倘若两派相争,僵持不下,一方身陷囹圄,身边上峰也态度含糊,同僚故旧看不透立场。此时对方愿意化干戈为玉帛,代价是要自认莫须有的污名,诱饵是海阔天空,握手言和。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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