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2 / 2)
鹿临溪:“还有这种好事?”
未离一脸严肃地纠正道:“这是坏事!”
浮云:“……”
沈遗墨:“……”
鹿临溪默默闭上了双眼,仿佛看不见便不会忧伤。
可看不见了,还能听见的。
那小姑娘见没人搭理她了,便又把目光望向了谢无舟:“你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想听我说点什么?”
谢无舟:“就说说你们无启吧。”
未离:“行啊,你要我从何说起?”
谢无舟:“随便说。”
未离似是很认真地想了想,在一阵静默中缓缓开了口:“那就先从名字说起吧。”
她说,正如外界传闻那般,无启人确实不老不死。
受伤后复原速度很快,哪怕遇到足以致命的伤势,只要闭上眼睛睡上一觉,短则几月几年,长则几十上百年,醒来之后一切都会与从前没有区别。
许是永生必须付出的代价,无启人并没有孕育后代的能力。
正因如此,每一个无启人都是没有父母的。
无启人活得太久了,无法记住自己的生命从何时开始,也不会知晓自己的生命会在何时结束。
正所谓,无启无继,无始无末——这便是他们名字的由来。
未离话到此处,十分认真地说了一句:“我挺羡慕你们的,你们竟然可以死,这多有趣啊!我真的很难理解,为什么外头的人总想不老不死,这样活着根本毫无意义啊。”
“可是活着的意义,不都是自己找的吗?”鹿临溪不解道,“你觉得没有意义,那就去找啊!”
“可如果不会死,生有什么意义呢?”那一刻,未离的目光比大鹅还要不解。
鹿临溪:“怎么没有意义呢?”
未离:“怎么有意义呢?”
鹿临溪:“怎么没……”
未离:“就是没有啊。”
鹿临溪:“好的,没意义,你赢了,你可以去死了。”
未离一脸诚恳:“怎么死,你教教我?”
鹿临溪一时欲言又止,最后歪着脑袋陷入了一阵沉默。
她知道了,他们这是遇上神经病了。
她有资格怀疑一整个无启国都是这种神经病。
她还是去种她的花吧!
鹿临溪一脸无语地跑到了小花盆边蹲了下来。
那个自称无启人的小姑娘还在说着什么,她似乎挺喜欢说话的,话匣子一旦打开了就根本停不下来。
只是关于无启国的一切,她只简单说了那么几句,便再没了任何后文。
这世上,大多数人在与旁人交流之时,都会更喜欢也更希望提及与自己相关的一切,或是涉及自己更为熟悉的领域。
这几乎是一种本能,人们寻求自我存在感的本能,就算努力只做一个倾听者,也很难不在自己了解的领域表述自己的观点。
可那个小姑娘不一样,她喜欢和别人说话,也更喜欢听别人的故事。
她不爱提及自己,仿佛她的国度、她的族人、她的过往,完全没有任何值得提及之事。
没错,是不值得提及,但也不会回避。
她会回答那些问题,但也只是很简单地回答一下,末了便会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别人的身上。
屋内的人不与她说话了,她便去到甲板上找人说话。
鹿临溪追到甲板上围观了半天,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脸无趣地回了船舱。
她不是没见过想死的人,甚至自己也曾十分迫切地期盼过死亡,但真没有哪一个是这种精神状态的。
这家伙看似无欲无求,却又明显在找寻着什么。
只是她好像漫无目的地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不知疲倦、不畏疼痛,寻寻觅觅、挑挑拣拣,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真是个怪人。”这是鹿临溪回船舱后说的第一句话。
“小溪,你觉得她说得是真的吗?”浮云低垂着眉眼,手指轻轻搅玩着自己轻薄的衣角,“无启无继,无始无末,这是有可能的吗?”
这绝对不可能,世间之事还能没有始末的?
再说了,天上的神仙都会老会死呢,怎么可能有凡人平白无故永生不灭啊?
“如果她没骗人,那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只是她自己不知道!”鹿临溪笃定道,“那个无启国一定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为了不让外人觊觎,那些知道真相的家伙连自己人都瞒着也很正常的!”
“照我看啊,那东西指不定是什么上古法器!”她说着,不由兴奋了起来,“寻常人类不懂如何使用都能不死不灭了,要是能借我们稍微用用,绝对可以封印住浮云体内那股力量的!”
沈遗墨点了点头,沉声道:“还是得想办法让她为我们带路。”
浮云不由轻叹一声:“可她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求,无论威逼利诱,对她来说都没有用的样子……”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但这世上办法总比麻烦多。
鹿临溪思来想去,决定做一回大忽悠。
她看似胸有成竹,实则毫无自信地让沈遗墨把未离从甲板上叫了下来,又一次坐回了他们的面前。
为了让自己这个“小团体”看上去更有气势一点,鹿临溪提前安排了每个人的座位,仗着三人一鹅的绝对优势,从四方包围了这个看上去就很孤立无援的无启人。
主角落座的那一刻,大鹅昂首挺胸,开门见山地说出了二次交谈时的第一句话。
“你想死,我们想活,不如来做个交易,大家各取所需吧?”鹿临溪说着,非常和善地笑了笑,“你带我们找到无启国,作为报答,我们帮忙杀了你。”
未离闻言,不由陷入了一阵沉思。
她很认真地想了许久,忽然轻声问了一句:“你们想怎么杀我?”
她说着,没等任何人回答,自顾自地把话继续说了下去。
她说,不止一个人说过可以杀她了。
利剑刺穿过她的胸膛,长刀砍下过她的头颅,剧毒腐蚀过她的脏腑。
可是除了各种不同类型的疼痛,她什么都没有得到,等她醒来之时,那些信誓旦旦说能杀了她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每次都是这样,她已经被骗过很多次了。
她的语气平静极了,仿佛没有半点抱怨的意思,只是在向人平铺直叙。
鹿临溪想了想,好奇问道:“你有试过火吗?”
未离点了点头:“试过,没用,最后还是醒来了。”
“不不,有用的,没用那就是火不够大,你一定只试过寻常的火吧?”鹿临溪十分笃定地说道,“寻常的火不行,烧不掉骨头的,而且附近要是有人看见了,没准你都还没焦透就已经被他们救出来了!”
大鹅说着,伸出一只翅膀,指向了身侧的谢无舟:“这位,玩火,专业的!”
那一瞬,三道目光向谢无舟齐齐望去。
有人打量,有人忍笑,有人同情,偏偏就是无人配合。
鹿临溪努力向大家使着眼色,奈何那豆大的眼睛不够有神,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谢无舟望着无人配合的鹿临溪看了好几秒,直到看见她眼底的笑意渐渐凝固,这才笑着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可以一试。”
鹿临溪瞬间松了口气,连忙把话继续说了下去。
“他能把你烧成灰,很细很细的那种,风一吹就散了,保证让你想醒也醒不过来!”鹿临溪说着,非常自信地拍了拍翅膀,“到时我们为你办一场海葬,你看这船上那么多人呢,保证你死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渣都不剩一点儿!”
鹿临溪说这话时,无论浮云还是沈遗墨,眼底皆是写满了诧异。
他们二人诧异,并不是因为信了她的鬼话,而是因为他们在未离的脸上看见了一种名为“跃跃欲试”的神情。
鹿临溪见她有所动摇,连忙展开了下一轮攻势。
“如果都这样了,你还能活过来,那也不用着急,我不会不知去向的!”
她说着,脖子向身后一扭,忍痛从翅膀上拔下了一根羽毛,叼在嘴里,神色郑重地放到了未离手边。
“我和先前那些杀你的人不一样,我是妖族,命很长,无论你沉睡多久,又在何时醒来,随时都可以拿着这根羽毛来寻我!”鹿临溪认真说道,“我还有后招!”
“什么后招?”未离捡起鹅毛,一脸疑惑地反复观察起来。
“如果你的躯壳无论如何都无法毁灭,我可以使用幻术,一点一点消解你的魂魄,魂魄的消散,绝对能够让你真正的死去!”
“你有这本事?”
“略通一二!”鹿临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但是这个法子很麻烦,对我损耗也很大,我们可以先试试火烧!”
未离眼底忽然有了光,她捏着手中鹅毛思考了好一会儿,又是皱眉,又是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