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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临溪又一次坐回了桌边,神色复杂地看着这对偷偷摸摸的小情侣。

景明秋胃口一向不好,鬼商带来的糖糕她只吃了几口,便已开始连连咳嗽。

鬼商见状,连忙起身为她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之时还不忘用灵力稍微温了一下。

“对不起……每次给你带来的东西都会让你难受。”

景明秋笑着摇了摇头:“平日里除了粥和药,我什么都吃不到,你带来的东西都很好,我消受不了……但你也别不给我带,我只吃一点,不会有事的。”

“嗯。”鬼商应着,将未吃完的糖糕收好。

这东西不能留在这里,要是被发现了,那些无辜的下人少不了要挨骂挨罚。

他知景明秋不愿旁人因她遭受这样的误会与责罚,却也实在没有办法说出这些东西的来头,所以在误会发生过一次以后,他便每次都会把这些东西仔细收好带走。

景明秋静静望着他,直到他把东西收回衣襟,这才轻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鬼商微微摇了摇头:“我会来的……只是,只是有些事,不能再耽误了。”

景明秋:“那,你的事情做完了吗?”

鬼商:“还没有,但是应该快了。”

景明秋:“到时就能常来了吗?”

那一刻,病弱的女子眼中有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期盼,那么小心翼翼,又那么难以隐藏。

她好像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如果分别太久,会怕等不到下次再见。

鬼商沉默了许久,忽然笑着问了一句:“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出去?”景明秋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道,“去院子里吗?”

“不,去相府外面,去街上看看。”鬼商轻声说道。

景明秋:“可我不能出去,就算只是去到院子里,大家都要为我担心很久。”

“我带你出去,偷偷的,不会被发现。”鬼商笑着说道,“我寻到了一件宝物,它能为你挡风,到时我背着你,不会很累的。”

他说着,双手向前摊开,掌心幻出了一面浅蓝的薄纱。

他将薄纱轻轻披上景明秋瘦弱的肩,只见灵光一闪,薄纱于她身上幻作了一件轻而薄的浅色衣衫。

景明秋目光中满是惊讶与不解:“这是……”

鬼商:“这叫云水纱,只要你穿着它,不止是风,就连水火也再不能伤你分毫。”

“还有这种东西?听起来好厉害啊!”鹿临溪不由诧异,“他是为了这个东西才受伤的吗?”

谢无舟:“灵力微弱之物,也就只能挡挡寻常水火。”

鹿临溪:“那就够了呀,对一个普通人而言,这已经非常厉害了!”

谢无舟:“不及我一根尾羽。”

鹿临溪:“诶?你尾巴毛还有这效果呢?我这儿有两根呢,够做一件水火不侵的衣裳吗?”

谢无舟看了她一眼,一时欲言又止。

“不够也没事,你不用拔了,我就随口一说。”鹿临溪说着,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继续围观起了床边的小情侣聊天。

鬼商的提议让景明秋很心动,可从小到大,她就没怎么离开过相府,如今这副身子,更是没有多余的力气离开这间屋子了。

她怕自己一旦离开了这里,就会成为令人担心的负累。

她怕自己倒在外头,会吓着眼前之人。

跳动的烛火,忽明忽暗地映着她眼底的迟疑。

鬼商没有催她回答,只是告诉她,时间还有挺多,她可以慢慢想。

接下来的夜晚,他会常来的,她要是什么时候想出去了都可以告诉他。

他说,再过半个月就到中秋了,外面会有灯会,就算别的时候不敢出去,那天夜里也可以出去看看。

到时候街上一定可热闹了,会有很多很多有趣的杂耍,很多很多好看的灯,还有猜灯谜的游戏。

不过那天夜里,街上人一定很多,人多的地方总是特别挤,她要是害怕啊,他可以带她上城楼,城楼风景很好的,可以看见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天夜里,苍都一定灯火如昼。

她该看看的,哪怕远远看上一眼也好。

他肯定知道她寿数将近,就算无力阻止,也希望在那之前,至少带她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景明秋听着听着,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

她说她再想想,鬼商点了点头,又同她讲起了往年的中秋灯会是怎样的热闹。

他说了很久,声音很轻,景明秋身子不好,没听多久便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她轻声回应着他的每一句话,直到意识渐渐模糊,沉沉睡了下去。

在小说里写过,景明秋总是先睡着的那一个,鬼商会将她轻轻放平,为她盖好被子,而后轻手轻脚地离开这里,仿佛从未来过一样。

这一次,也是这样。

他吹灭烛火,悄悄离开了这里。

来时紧闭的那一扇窗,去时也有被他轻轻合拢,若非留下了一面薄纱,真就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然而就在他翻身跃出相府的那一刻,眼前忽有两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一言不发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们的出现太突然了,突然得他竟然毫无察觉。

比这更令人诧异的,是他分明可以确定此二人一定修为不浅,却完全无法从他们身上察觉到哪怕一丝特殊的灵息。

“冥府鬼商,易江倾。”鹿临溪上前一步,笑着问道,“我没记错你的名字吧?”

“你们是什么人?”

面对如此警惕的鬼商,鹿临溪昂首挺胸,底气十足且分外认真地说了一句:“你别怕,我们是好人!你想救的人,我们有法子救!”

这话刚说完,鹿临溪就已经忍不住开始尴尬了。

她发现自己这句话听上去很奇怪,似乎大多时候主动说自己是好人的人,看上去都不太像好人。

毕竟哪有好人会在夜深人静时忽然出现于大户人家的院墙外,手里连个灯都不提,一言不发地堵住别人去路呢?

然而被堵的人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这些。

他听见了自己最想听见,却早已不敢再去奢求的话语。

“你们……当真可以救她……”

哪怕是寂静的深夜,似也能借着月光,看见那双疲惫眼瞳里闪过的希冀。

他找了两百多年,试了那么多次,一颗心早该凉透了,可哪怕失望过那么多次,每当听见一丝希望时,仍旧忍不住想去相信。

这样的反应,让鹿临溪松了一口气。

“里边那位姑娘寿数将近,她不是寻常病弱,而是刻在魂魄里的禁术诅咒,这样的诅咒会让她魂魄愈渐虚弱,直至魂飞魄散。”鹿临溪这般说着,见易江倾眼底诧异渐深,连忙打住于此,只轻声问了一句,“这里也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

易江倾沉默片刻,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能够往返于两界之间,与妖魔做这么多年生意的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只会驱魔除妖的散修。

他知道,这世上所有的事都需要付出代价,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给予旁人善意。

他沉默地跟着身前二人走了一路,来到一家客栈,走进一间客房,在二人于桌边坐下的第一时间问了一句:“你们想要我做些什么?”

鹿临溪想要倒水喝的手顿了一下。

人还没坐下就这样开门见山,她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回比较合适了。

她下意识看了谢无舟一眼,只见谢无舟为她倒好了那杯水,看也不看那人一眼地淡淡问道:“你都不问我们怎么帮你救人?”

他们不是来帮人的吗?

这态度是否有点过于冰冷?

“世上本就没有平白无故的好意,倘若真有,你们就该直接进入相府施救,而不是拦住我的去路。”易江倾站在门口,并未上前一步,半点也不遮掩心中警惕,“二位一看便非凡俗之人,你们既知我心中所求,也敢说出一句能救,我便愿意与你们谈这一笔交易。只是我想要的你们有,你们想要的,我却未必能有……”

“放心,我们想要的你绝对有。”鹿临溪起身说道,“我们想要一颗石头,可以阻绝怨气的灵石,紫色的!”

易江倾不由诧异,脸上的警惕一点一点化作困惑与不解。

短暂诧异后,他忍不住问道:“就这么简单?”

鹿临溪点了点头:“是啊!”

谢无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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